二皇子的寝殿内,太医院当值的御医全聚集在此。

虽然二皇子并无性命之忧,但御医们还是一副如丧考批的模样。

因为二皇子伤在了子孙根,汤药灌下去,针灸扎进去,都没有丝毫反应,眼看着是坏死了。

集所有御医之力,也只是让二皇子的伤势没有进一步恶化,要治好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娴贵妃失魂落魄地从御书房回来时,看见得便是一屋子的御医,跪得整整齐齐的模样,面朝自己。

而二皇子还躺在**,似乎还未清醒,这样的景象让娴贵妃吓得踉跄一步,被宫女连忙搀扶住。

“我的儿——”

看着娴贵妃悲痛欲绝的模样,所有御医更不敢抬头,只有陆院判反应了过来,忙开口道,“娘娘,殿下已无性命之忧,稍后便会苏醒。”

合着是娴贵妃看见一屋子的御医跪得战战兢兢,以为二皇子已经驾鹤西去了。

娴贵妃闻言,又生出了力气,绕开御医们,扑倒在床榻边,伸手摸了摸二皇子惨白的脸颊,眼中的恨意和怒火呼之欲出。

“诺儿的伤势如何?”

院正不在,官位最高的还是陆院判,他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回话。

“回禀娘娘,二殿下他,他伤势暂且缓和,不会再度恶化,只是要想痊愈,恢复如常,实在是,实在是……”

“吞吞吐吐成何体统,照实说,如有隐瞒,宫规伺候。”娴贵妃伸手擦去泪痕,镶满宝石的护甲在明亮如昼的满宫烛火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陆院判避开娴贵妃的目光,心中百转千回。

大夫自古以来都不止是看病救人,他们要打交道的不止是病人,更有病人的亲眷。

有时候,后者比前者更加难缠。

身为御医,可以说他们是全天下大夫之首,不仅意味着更高的地位,更意味着他们要面对的病人更加难缠。

如果说,对症下药,不同的御医尚且有不同的药方,那对于这些身份尊贵的病人及其亲眷,他们都有一致的共识。

那就是,话不可说满,过满则溢。

“殿下伤在了...要害,臣等倾尽全力,让伤势不再恶化。正所谓一日病,百日养,要让殿下恢复如常,自然需要更稳妥有效的法子,臣等自然会竭尽全力,只是需要一些时日......”

娴贵妃此时本就有些心力交瘁,被陆院判的话绕得更是头昏脑胀,抬手制止陆院判进一步的胡诌,“你只需告诉本宫,诺儿痊愈,需要几日。”

陆院判骤然被打断,噎了一下,皱着脸犹豫道,“殿下身份贵重,具体用药还需商榷,难以定夺确切的......”

“七日,七日若诺儿的伤势没有任何转机,本宫要你们太医院给诺儿陪葬。”

娴贵妃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岂会不知太医院的这群御医惯会说些场面话,直接堵死了陆院判的所有退路。

她侧首看向陆院判,嘴角微微扬起,严重却不带半分笑意,美艳得如同带刺的蔷薇。

“本宫知道,你是太子的人。不过院判不妨掂量掂量,身为这宫中的御医,本宫代行皇后之职,可否断定院判你的生死呢?”

陆院判的心一沉,双膝一软,跪在了榻前,身后的御医们听见娴贵妃的命令,一个个心中也是叫苦不迭。

娴贵妃收回目光,不再管那群太医,拿起手帕给二皇子轻柔地擦去额角的汗珠。

“你们是救死扶伤的大夫,你们若能扶伤,本宫便能免死。下去吧。”

御医们应声退下,离开寝殿后,脸一个比一个拉得长,忍不住问询陆院判,“这可如何是好?贵妃娘娘宠冠后宫多年,此次伤得又是二殿下,还是那样的伤势......”

“你问我,我去问谁?”陆院判反问了一句,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看了一眼今日当值的御医们,忽然问道。

“卢御医今日未来?”

有御医回答道:“今日并非卢御医当值,明日倒是会来。”

陆院判并非不担心娴贵妃的威胁,可他和这些太医不一样,他身后有太子这个靠山。

二皇子伤了子孙根,恐难有嗣的消息,足以让太子大喜,他趁机讨要个护佑,也不算难事。

只是,要把这治病无能之责推出去。

陆院判心中思定,面上不显心绪,“卢御医从军多年,最擅外伤,明日便由他来主医二殿下吧,咱们齐心协力,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太医的小九九们,传不回二皇子的寝殿。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娴贵妃一直握着二皇子的手,终于守到二皇子苏醒过来。

二皇子迷迷糊糊睁开眼,被明亮的烛光刺得眼皮颤动不止,贵妃见状,连忙让宫人熄掉了一半的蜡烛。

“诺儿,你可算醒了,吓坏母妃了,有没有哪里痛,渴不渴?”

从寒山寺到寝殿,已过了数个时辰,二皇子先是被人打晕,又在巨痛中清醒,连打自己的罪魁祸首都没看清,便又痛昏了过去。

再然后被容晚玉灌了药,回到寝殿,御医们给他处理伤势,自然也下了不少猛药,此时还不大清醒。

半晌,才开口喊出了一个名字,“容晚玉......在哪儿?”

听见这个名字,娴贵妃便紧紧攥住了二皇子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来,似乎想要一巴掌打醒他,可看见二皇子虚弱的模样,到底下不去手,最后无力地捶在了被褥上。

“事到如今,你还对那个贱人念念不忘?你忘了,自幼母妃对你的教诲?你是要胜过你的兄长,胜过你所有的兄弟,你怎可把你的前程败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娴贵妃的句句诘问,让二皇子渐渐回想起了白日所发生的一切。

他猛然想要起身,却牵扯到了伤口,疼得瞬间脸色一白,倒在了软垫上。

吓得娴贵妃收住了话头,伸手扶住他,“母妃吓到你了?不说了,母妃不说了,等你的伤好了......”

二皇子终于在疼痛中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低下头,看向被被褥遮盖住的伤处,满眼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