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郡主的性子,若是和一个连和她比试都坚持不住的男子成婚,婚后应该会很失望吧。”

钟衍舟的话有些没头没尾,重点也十分奇怪。

仿佛赵雅茹要找的不是夫婿,而是习武的搭档似的。

“表哥,如果你是动了怜悯之心,那宁可不要。”容晚玉直言不讳道。

她和赵雅茹互称至交好友,自然了解赵雅茹的为人秉性。

如果赵雅茹知晓,钟衍舟是可怜她才答应娶她,那赵雅茹定然会拒绝这门婚事。

“没有怜悯,我知道你的意思......”钟衍舟不知想通了什么,抬头坚定地看向了容晚玉。

“这门婚事,我愿意。既然你说形势急迫,那明日我便上门提亲。”

见钟衍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给出的答案,容晚玉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松了一口气。

老夫人则从容不迫地安排起了登门提亲之事,情况再特殊,有些礼也是不能省掉的。

更重要的,还有一人,需要首肯这门亲事才算和和美美。

“去把大夫人请来。”

虽然以祖母身份,老夫人做主钟衍舟的婚事合情合理,但康氏到底是钟衍舟的母亲,总该知晓此事。

吩咐完下人,老夫人顿了顿,又添了一句,“让二夫人也一并来吧。”

两名下人各自前去通传。

康氏解除禁足后,便一直缩在自己的院子里,说要虔心礼佛,连院门都不肯踏出一步。

本来永宁侯府就人丁不旺,这让上官氏更是在家中闲得发慌。

听见老太太那边传唤,想起适才容晚玉的登门,上官氏眉飞色舞地就赶了过去。

而康氏却面容枯槁,无动于衷。

“老夫人说,是有关大少爷的事。还请大夫人速速前去。”

一句话,犹如锤击顽石。

让康氏跪在佛像前的背影一颤,半晌才在嬷嬷的搀扶下起身,缓慢却未停歇地赶去了老夫人的院中。

明明路不长,进入院落后,康氏的背后却出了一层汗,让本就面色不佳的她,看上去更添几分虚弱。

上官氏先她一步,已经知道了是何事。

见康氏低头挪着步子,上官氏上前一把挽住她,爽朗地笑道,“恭喜大嫂,舟儿终于也要成婚了,还是国公府的郡主,这可是一桩极好的婚事!”

康氏的身子晃了晃,抬头满脸错愕,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儿子。

“可是高兴坏了,怎么话都不会说了?”上官氏也察觉到了大嫂这段时日的异常,有心想要拉她脱离那虚无缥缈的状态,故意和她凑趣。

她晃了晃康氏的胳膊,想让她开口说话,才惊觉,康氏不知几时,竟瘦成了这样。

胳膊细得如同枯树枝一般,厚厚的冬衣包裹,竟也不足一握。

康氏没有注意到妯娌担心自己的眼神,而是上前一步,沙哑着嗓子追问了一遍。

“母亲,这可是真的?”

老夫人看向康氏的眼神,透着一股冷淡,但还是点了头。

“千真万确。你是舟儿的母亲,此事自然也要你点头,若你同意,明日便跟我一起,去国公府替舟儿提亲。”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康氏竟然流下了两行浊泪。

察觉到众人看向自己惊诧的目光,康氏伸手胡乱地抹去泪水,忙着点头。

“同意,儿媳自然是同意的,国公府家的郡主,是门极好的婚事。”

上回在祠堂,钟衍舟对康氏的试探,让她几乎心力交瘁。

她既对自己这事与愿违的半生怨怼难言,又怕儿子的身份被人知晓。

对钟衍舟的试探猜忌,康氏自然半个字都不敢承认。

从祠堂离开后,康氏不敢再见儿子,也不敢见侯府里的其他人。

她害怕终有一日,会看见别人鄙夷自己的眼神,害怕老夫人知晓此事后,会将他们母子扫地出门。

康氏在永宁侯府做了二十年的儿媳,和婆婆妯娌相处的时日最长。

对老夫人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最是爱憎分明,最看重的,便是侯府的亲人血脉。

所以,她拒绝了钟无歧要将钟衍舟立为世子的好意。

如果始终会东窗事发,至少钟衍舟不会成为永宁侯府血脉传承的偷盗者。

念在多年的养育之情,也许老夫人会放过钟衍舟一条生路。

这段日子,康氏战战兢兢,仿佛在等死一般。

适才下人传唤,她以为终于到了认罪的那一刻,没想到却是儿子要和郡主成婚的好消息。

钟衍舟见一向冷静自持的母亲如此失态,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

但他没有像从前一般,立刻上前安抚母亲的情绪,而是生硬地让下人去打水,给大夫人净面。

“喜极而泣,喜极而泣。”上官氏依旧打着圆场,拉着康氏去洗脸,“这才是提亲,还有得忙呢,大嫂你先冷静冷静,需要你劳心的事可多着呢。”

容晚玉坐在钟衍舟的身边,从康氏进来后她便一直在观察着钟衍舟的情绪反应。

据她对钟衍舟的了解,哪怕他对母亲的过分管束再排斥,也总是孝顺的。

刚刚他对康氏的反应,充满着尴尬和别扭,很是反常。

无论如何,此事便说定了。

老夫人先派人去国公府递了帖子,准备明日登门拜访。

容晚玉则暂留在侯府一夜,明日一早再返回容府。

到了歇息的时候,容晚玉没去给她准备的厢房,而是让人在老夫人床榻边又挪了一张来。

“祖母,孙女想和您一起睡。”

老夫人对容晚玉向来宠溺,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特地让人开库房,选了一张新的床榻出来,又铺上了最柔软舒适的被褥,用汤婆子烘得热热乎乎的。

洗漱完后,容晚玉一钻进被窝,便被暖洋洋的气息包围,舒服得打直了身子。

老夫人笑着半靠在自己床榻上,看着容晚玉。

“你个鬼机灵,吵着要和祖母睡,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容晚玉从被窝里探出头,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然后嘿嘿一笑。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祖母。”

先拍了马屁,然后容晚玉才犹豫地问道,“表哥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回应她的,是老夫人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