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放亮,陈然就坐到了书桌前。虽然一夜未眠,却丝毫没有萎靡之态。他根据一张纸上罗列的明细账,逐项检查:信用卡三张,身份证三个,现金五万。检查完毕后,他从抽屉里取出三张磁盘,放进皮包。然后又从皮包里取出一千多现金,散放在抽屉里。随后,他径直出门,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同陈然一样彻夜未眠的还有一个人,他就是郭小鹏。此时,他也正坐在书桌前,盯着汪静飞的照片发呆。他昨天深夜回来后,又接到了刘眉的检举材料。刘眉说她雇了私家侦探,去北京和汪的老家进行了秘密调查,除印证了她曾在刑警学院上过两年学的事实外,还有了另外一个惊人的发现:汪的父亲是个警察,在侦办一个案子时殉职。
刘眉的检举虽然有感情报复的因素,但也不能完全否定她对海州药业尤其是对他的关心。想到这些,郭小鹏砰的一声把汪静飞的照片翻盖在桌上。就在这时,电话响了。他拿起接听,是林小亮。他汇报说,汪静飞订了上午八点整去香港的机票,现在已经去了机场。他看了看挂钟,时针正指向六点四十五分。他急忙挂断电话,来不及换衣跑向门外。
在郭小鹏坐上奔驰车、段海启动之时,汪静飞乘坐的出租车已经到了机场。当她下车进入候机厅自动玻璃门时,眼前似乎闪现出陈然的身影,她拖着航空箱急急地跟上去,想看个究竟,但转了几圈,也没发现他的踪迹。因为时间有限,她只好作罢,去窗口前办理手续。办完之后,她抬腕看表,已经是七点二十分。她不敢耽搁,匆匆走到机场安检口,递上机票和护照。突然,一只手拦截住了机票和护照。汪静飞吃了一惊,回头一看,是郭小鹏。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后,汪静飞不得不随着他退出安检队伍。
郭小鹏把机票递给段海说:“你帮汪总把票退了。”说罢,主动挽起她的胳膊。她试图挣脱。他低声道:“这是公众场合,我可不敢跟你吵架,即便你走,也总该让我饯饯行啊!”
汪静飞满脸无奈,只好任由他把自己拖出候机大楼,登上奔驰车,疾驰而去。
奔驰车在机场高速公路上平稳地行驶。因为段海去办理退票手续了,所以郭小鹏亲自开车。他手握方向盘,扭头问坐在后排的汪静飞:“汪总为何不辞而别?”
汪静飞看着窗外,淡淡地说:“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我觉得你不应该提这个问题。”
郭小鹏轻描淡写地说道:“感情纠纷是随时可能发生的,有时处理的方式未免激烈了一些,汪总还应该以事业为重。”
其实汪静飞在通过有关渠道将自己回港的信息透露给林小亮之后,她就一直期待着他的阻拦。当她坐上出租车时,心就在焦灼不安地悬着。在最后一刻,那只手终于伸了出来,她此时的心情应该说是轻松和激动的。
郭小鹏见她不说话,不得不作进一步的表示:“爱情有时会让人失去理智,请你谅解。”
汪静飞故意不接这个茬,冷静地说:“我已请示了戴主席,他同意我辞去在海州药业的职务。华龙集团公司董事局将另派代理接任。”
郭小鹏微笑着侧过脸说:“我刚才也和戴主席通过电话。戴主席收回成命,同意你继续留在海州履职。”
汪静飞再加一把火说:“你对我本人的极度不尊重,姑且不论,对华龙公司你也缺乏基本的信任和诚意。”
郭小鹏诧异地瞪大眼睛问:“这话从何说起?”
汪静飞乘势进入主题:“你们大规模地生产新药,而我作为集团公司的副董事长,还蒙在鼓里,华龙公司就更不知情了。我约见费总,他也是含糊其词,这严重地违背合作协议的精神和主旨。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如何能投放二期资金!”
郭小鹏沉吟了一下说:“咱们作一次推心置腹的长谈如何?”
汪静飞引而不发,没有回答。
郭小鹏又说道:“我提议会谈,那么地点就应该由你来定了。”
汪静飞还是不作声。
郭小鹏征询道:“去我的办公室?”
“去你家!”汪静飞突然开口说道。
郭小鹏满脸惊诧之色,嘴巴张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刘眉和杨春走进黄金海岸八号别墅。
厚厚的窗帘严丝合缝,遮挡住了外面的阳光。处在高度亢奋中的林小强,在阴暗的屋子里来回走着说:“我是海州的最高长官,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是市里的老大,省里的老大,你们都要听我的,哈哈哈……”他对站在面前的刘眉和杨春视而不见。
刘眉问靳铁:“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靳铁萎靡不振地说:“前天晚上开始,他就一直闹。后来杨总怕在旅馆闹出事来,就搬到这儿来了。”
刘眉蹙起眉头问:“为什么?”
“不知道。反正过上两三个小时,他就要药。”说到这儿,靳铁一反平素的矜持,低声下气地对杨春、刘眉说,“你们谁有药,给我一点儿。”
杨春把一个小纸包扔在地上,靳铁赶紧像狗见鲜肉一样地扑过去说:“没有这东西,就像好多虫子从骨头里往外钻似的。你们说,我这是怎么了?”
刘眉觉得这场面很恶心,便对杨春说:“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杨春半搂住她的肩膀往外走。
他们出门时,林小强在后面高声说:“你们走,为什么不请示、不汇报?我告诉你们,我第一个要惩办的人就是郭小鹏,要严惩不贷!”
刘眉不禁毛骨悚然。杨春紧紧搂了一下她的肩膀,出了门。刘眉出门后小声说:“你估计得真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