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门。张峰和小芮都紧张得屏声静气,枪口对准了门。

“小芮,是我。”是聂明宇的声音。

小芮忙把门打开。聂明宇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肖云柱,手里大包小包提了许多食物。聂明宇走到张峰面前,二人紧紧拥抱了一下。张峰的眼圈红了:“董事长,你不应该过来。”

聂明宇也有些伤感,道:“没想到,轰轰烈烈一场,最终毁在刘振汉手里。”

张峰道:“董事长,我张峰是完了,可您还在。您把什么事都推到我头上就完了,我能担得起!”

聂明宇摇摇头:“有我在,咱们的兄弟都不会完。你耐心在这里呆几天,等风头过去,我找条船把你送出去。”

张峰很感动的样子,眼里重又闪出希望的亮光。

聂大海头靠在沙发上。蕾蕾坐在一旁担心地看着他。冯月梅把一杯热茶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那个混小子回来了没有!”聂大海抬了抬身子问。

站在沙发旁的黄盛看看表:“我给他打电话时,他说立刻回来。”

聂大海头往后一仰,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冯月梅边往外走边说:“是明宇回来了。”她打开门,进来的是陆伯龄。

冯月梅怔了怔:“陆书记?”

聂大海坐直了身子。陆伯龄走过来看了看周围的人。聂大海马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道:“蕾蕾,你陪黄秘书坐,我和陆书记去书房谈点事。”

陆伯龄跟着聂大海走进书房,便急不可待地说道:“聂书记,明宇糊涂呀!”

聂大海一愣,问:“怎么了?”

“嗨!”陆伯龄拍着大腿,“我同意庞天岳抓张峰,是有道理的。我以为明宇应该明白,可他偏偏就不明白,把张峰给放跑了。”

“你也把抓张峰的消息透露给明宇了?”聂大海盯着陆伯龄。

“明宇是我看着长大的,抓他的副手,我当然要跟他打个招呼。可这并不等于让他把人放走呀!”陆伯龄苦不堪言的样子。

“伯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告诉他呢?”聂大海神情严肃,“这个孩子,全凭意气用事,脑子一热什么都不顾了。”

“现在,庞天岳这个老狐狸分明就是找我要人,想看这……”陆伯龄气急败坏,“他说要是抓不到张峰,就要动明宇了!”

“啊?”聂大海震惊不已,“他要抓明宇?凭什么?”

“他说张峰已经杀了不少证人,怕明宇有危险,所以,要隔离起来。”

“保护!保护!完全是借口吗!”聂大海愤怒了,不由得吼了起来,声音一直传到了客厅里。

这时,聂明宇正好走进来,听到父亲的声音不由怔了怔。

蕾蕾站起来,忙悄声对他说:“哥,你怎么现在才来?爸爸一直在等你呢!”

聂明宇看看书房,慢慢走过去。黄盛追上他,在他耳边低声道:“书记对张峰跑了很恼火,你注意一点。”聂明宇点点头,走到书房门前敲了敲门。

“请进。”聂大海降低了声音。

聂明宇推门进入,道:“爸,我听说您找我有急事。”然后向陆伯龄打了声招呼。

“把门关上!”聂大海抑制住恼怒,“张峰是不是你放走的?”

聂明宇关上门,看看陆伯龄。陆伯龄连忙道:“你们谈,我先走了,还要处理一些事情。”他说着面向聂大海。“聂书记,您别太激动,亡羊补牢,现在还来得及。”然后,匆匆走出。

聂明宇在沙发椅上稳稳地坐下:“为什么要抓张峰?他是我的总经理,抓他就是跟我过不去,我当然不能让他们得逞。”

聂大海勃然大怒:“你……你简直就是不可救药!混账透顶!”说着,抬手把笔筒狠狠掷在地上。

冯月梅等在客厅里心惊胆战地听着。蕾蕾走到母亲身边:“妈妈,您进去劝劝吧。”

冯月梅提着水瓶进了书房,给聂大海和聂明宇每人倒了杯水。偷偷地看着。

聂明宇习惯地揉了揉腹部:“爸,您也别生气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我去刘振汉那儿自首就完了!”

聂大海痛心疾首地手指儿子:“明宇呀明宇,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我想错了,你糊涂呀!”

聂明宇不服气地看着窗外。

“张峰是什么人?他不仅仅是走私贩私、设立赌场,现在还身负血案。你难道不知道?据庞天岳说,他手上有好几条人命啊!如果抓不到张锋,你聂明宇就脱不了干系,就很可能要替他去坐牢,龙腾公司就要彻底垮掉,这点简单的道理难道你还不懂吗?我们聂家一世的清白就要被你断送掉,这些你不清楚?”

聂明宇显然心有所动,面部表情变得冷峻起来。他不能不承认,父亲的话是有道理的,现在能够解脱出来的惟一办法,就是由张峰把所有的事都扛下来。但这样把张峰当作挡箭牌,充任牺牲品,他心中又的确不忍。毕竟张峰对他忠心耿耿,为他的事业效尽了犬马之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龙腾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资产是张峰用血汗和生命换来的。他的大脑在急剧地转动,苦苦思索着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冯月梅坐到了他身边,抚摸着儿子的手说:“明宇,我知道你心肠好,想帮助张峰。但是,这时候你要帮他,可就害了所有的人呀!张峰来过咱们家,我看这个人还是懂道理的,他应该知道哪轻哪重。如果他真的为你好,为龙腾公司好,就应该自首,把所有的事承担起来!”

聂明宇眼睑低垂,沉默不语。

聂大海接着道:“明宇呀,你看你妹妹,她是一个从来不过问家里事情的人,为了你的事情,现在到处跑,找了振汉找丽敏,找过你后又找我。你再看看你妈妈,这些天成夜成夜睡不着,憔悴成什么样了?”

冯月梅流出了眼泪:“明宇啊,咱们是革命家庭,咱们家的人可不能进公安局呀!”

“咱们家的人也进过监狱,你爷爷进过日本人的监狱,你大伯进过国民党的监狱,但他们都是因为坚持自己的理想和信念而进的监狱。你为什么?因为走私!因为设地下赌场!为这种祸国殃民的行为而进监狱!”聂大海说罢长吁短叹起来。

聂明宇狠了狠心,终于开口了:“张峰跟了我十年,我的确对他太放心了,所以,他做的事我没管过他。现在,嗨!爸爸,您要知道,他一旦进去,可能会被杀头的,我实在不忍心……”

聂大海拍着桌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为一个罪犯开脱!你现在还没洗清同谋的罪名,又故意放走了他!这……这……”他一口气没提上来,重重地跌在椅子上。

“老聂!老聂!”冯月梅慌了,扑过去抱住聂大海。

聂明宇急忙走过去,把水杯递到父亲嘴边:“爸,您别急、别急……”

“明宇,你就看在我们这把老骨头的份儿上,听爸爸一次话吧!他是为你好呀!如果家里人的话你都不听可就没救了……你就把那个张峰交出来吧,我求求你了……”冯月梅目光哀哀地看着儿子。

聂明宇轻声道:“妈,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听到动静的蕾蕾跑了进来,用毛巾给爸爸擦拭着额头。聂大海终于清醒过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聂明宇站起身道:“爸,我出去一趟,立刻就回来。”

聂大海猛地站起:“你给我站住!你想干什么?给张峰通风报信去吗?你今天要是出去,就从我身上踩过去吧!”他激动得不能自已,又倒了下来。

蕾蕾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哥哥,你要害死爸爸吗?”

聂明宇站住:“不,我不是……”

“你今天不说出张峰的下落,就休想离开这个家!老冯,你把门给我锁上、锁上!”聂大海鼻孔里呼哧呼哧直往外喷粗气。

冯月梅不由自主地用身体挡住了门。冯蕾蕾眼巴巴地看着聂明宇。

聂明宇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给陆书记打电话,最好是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