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推门走进支队长室时,刘振汉正在看材料。他见王明进来,忙把材料收起来。
“我找您有重大情况汇报。”王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发现刘振汉对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反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本来想说的话又不说了。变成:“那个匿名信,能不能宽限几天?”
刘振汉没好气地道:“我原来给你几天来着?”
“四个礼拜,一个月的时间。”王明回答说。
“那好。”刘振汉对他翻翻眼。“现在我给你两个礼拜、半个月时间。”
王明吃了一惊。“啊?怎么……”
刘振汉瞪着他。“再啰嗦我就一个礼拜!”
王明起身,急步后退。“我走!我走还不行么?我看您恨不得就给我一天时间!”
“回来!谁让你走的?”刘振汉声音很严厉。
王明撇撇嘴道:“您欺负人,我不走行吗?”
“局长欺负我,我只有欺负你。”刘振汉笑了。“我说,进展怎么样?这一天天的过去,也没个动静可不成!”
王明又在沙发上坐下。“我让马荃和汤文军去海关了,还没消息。”
刘振汉点点头。“他们两个回来后,把你们专案组的人叫过来,我得给开个会。这种节奏可不行。刚才局长来了,发了一顿火。唉!”他不由叹了口气。
王明不无幸灾乐祸地笑。“怎么了?”
刘振汉又叹口气。“还不是批评咱们办案不力!”
“谁能一口吃个胖子呀?信上就说了一句龙腾公司走私,也没有别的线索,怎么査?”王明叹起了苦经。
“好査我还让你去?其实,我不是非要你查出个子丑寅卯。不管有没有料,结论很重要你懂不懂?”刘振汉半是教训半是开导地说。
王明眨巴着眼睛。“不懂!”声音很冷。
刘振汉站起身。“成,你不懂,我让你懂懂!”
王明看着他。“什么意思?”
刘振汉从办公桌后出来。“走,去拳击室!”
刘振汉和王明在拳击室里不紧不慢地对打着,偶尔传出几声“扑通、扑通”的闷响。李冬和龚静在门外偷偷看着。
刘振汉指点王明:“聂明宇是个人精。你要不用心,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王明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是啊!还是你了解他……”
刘振汉接着道:“你要是给他张了网,他往往不向里扑了。对他,你要先揪小头,发现疑点后,快刀斩乱麻。”
龚静看看李冬。“行呀,有点意思!”
刘振汉转脸对着门外喊:“别在那儿偷偷摸摸瞎咕叽,进来吧!”
李冬和龚静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进来。龚静对刘振汉道:“刘支队,我看您夹在聂明宇这个案中间,实在有点别扭!”
王明说:“你不知道他和聂明宇从小是怎么过来的。局长让他査,能下得了手吗?”
刘振汉默然无语。
李冬很郑重其事的样子道:“刘支队,我斗胆问您一句:您觉得聂明宇有问题吗?咱都是屋里人,您要实话实说!”
“这个嘛……”刘振汉挠挠头。“我觉得他好像……”他有些很难启口的样子。
王明和李冬、龚静都睁大眼睛,期待着他说下去。
刘振汉苦着脸。“嗨!要说他的问题,我就是觉得他有点过于聪明了。”
王明他们似乎并不明白他的意思,脸上都有些困惑。
“我的意思……一个太聪明的人就不会太遵守规则。”刘振汉憋了半天,终于说了出来。
龚静快嘴快舌。“我明白了!”
刘振汉摇摇头。“你肯定还没完全明白我的意思。在这一点上,我们很相似,都不太愿意完全把自己的行为放在一种规则中。”他说出了郁积在心中的话,显得轻松了许多。“我惟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明宇不是坏人。但是他做任何事情,都追求速度和效率,追求捷径。而过于追求捷径的人,必然都会违背规则。所以,匿名信的事一出,我便隐约感觉到,他或多或少会干这类的事情。我觉得他内心深处总有一种向社会制度和法律规则挑战的冲动。”
王明默默听完刘振汉的陈述,觉得可以把那个重要情报向他汇报了,于是,很严肃地道:“现在,刘支队,我要告诉您一件事情。希望您听了不要吃惊。”
刘振汉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什么事大惊小怪?别给我故弄玄虚啊!”
王明一字一句道:“我今天得到了一个绝对可靠的情报:聂明宇的一批走私车,现正被査扣在海关!”
刘振汉大为惊骇。“什么?”
王明沉静地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刘振汉双眉紧锁,问:“你的消息来源?”
王明有些戒备。“请原谅,暂时我还不能告诉您。”
刘振汉明白王明是对他不放心,也就不再勉强,转问其他问题:“什么车?多少辆知道吗?”
“奔驰。三十六辆。”王明冷静地回答。
刘振汉慢慢脱下拳击手套,转身去拿帽子。
王明问:“您干什么去?”
刘振汉精神有些恍惚。“去海关。”
王明也脱掉手套。“我跟您一块去。”他说着转向李冬和龚静。“你们俩守家。”
刘振汉和王明快步走出拳击室。
龚静有些揣惴不安地对李冬说:“看样子事情闹大了,刘支队被架到油锅上了!”
李冬表情沉重地点点头道:“显而易见,刘支队认为聂明宇的小问题应付应付处罚一下就完了的想法,现在行不通了……”
王丽敏穿着制服,骑着垃圾车来到了自己的工作段。她跳下三轮车,从车上拿出笤帚和簸箕,开始清扫路面。
她顺着路面,边扫边慢慢往前走。突然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从后面撞倒了她。她倒在地上呻吟。那个男人正是肖云柱。他忙上前扶起王丽敏。“对不起对不起,要不,咱上医院吧!瞧我这个破手表,光顾看时间了!”
王丽敏抬起脸,见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长得黑粗高大,正冷眼盯着自己。她忙低了头不再去看肖云柱。“没事没事,不厉害,歇会儿就好了。”
肖云柱拦出租车,嘴里嚷着:“那哪儿行啊!走,上医院。我这人就这样,撞了别人不负责可不行!”
王丽敏推脱着说:“不用,这点小伤,你别太客气!”
肖云柱把自行车放到出租车屁股后边,然后不由分说,就把王丽敏拉上了车。
医院里,王丽敏坐在门诊前的条椅上。肖云柱跑前跑后地拿着单子。王丽敏喊住他说:“哎,我说同志,你别忙了。我这身子骨苦惯了,没事。你看已经好了。”
肖云柱躬身道:“还是看看,咱心里踏实!”
王丽敏颇感动。”这年头,碰上你这号的可真不多见!”
肖云柱笑笑。“您过奖了。一会儿看好我送您回去。”
“不用不用!”王丽敏赶紧推辞。
肖云柱显出义气的样子。“一定要送的!”
王丽敏很快便检査完了。肖云柱扶着她走出医院大门,正要上出租车,阿三过来拍拍肖云柱道:“过来一趟,有事!”
肖云柱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问:“什么事?”
阿三很神秘地样子道:“想挣一大笔吗?”
王丽敏连忙开口了:“哎呀,有事你不早说。去吧肖同志,我没事了。改天到家里做客,你不是知道我住哪儿了吗?”
肖云柱只好无奈地点点头,看着王丽敏乘的出租车开走。他愤愤地盯着阿三。“你他妈谁呀?毁我的事!”
阿三一指对面的胡同。“哥们儿,走,那边说!”
肖云柱疑疑惑惑地随着阿三走进了胡同,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停住。他还没站稳,几条大汉便突袭上来,把他一阵好揍。肖云柱在围殴中奋力反抗着、叫骂着。但双拳难敌四手,没过几个回合,他便被放倒在地上。当他再次努力站起时,一支手抢顶在他脸前。他捂着青肿的头,不禁浑身一哆嗦。
张峰这时出现了,阴沉地说道:“你会死的。因为你做了不该做的。法律对你太好了,现在你没那么运气!别动!这里的地痞小流氓在我面前都不会动!”
肖云柱揉着脸。“他妈的你放开我,有种咱们单练!”
张峰笑笑说:“真是幼稚得可笑!不过,也许你还有救,就看你是否听话了!”
他说罢一挥手,阿三把几沓钞票扔到肖云柱怀里。肖云柱不由呆了。
张峰又道:“什么也别想,好好玩。记住,需要你的时候,我们会找你。你没有别的选择,兄弟!”
几个人扬长而去,留下肖云柱莫名其妙地傻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