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室里,医生和护士们在紧张地忙碌着。唰唰!一个护士用剪刀将阿强的衣服剪开,另一个护士翻开阿强的眼皮用聚光小手电照射他的眼底和瞳孔。接着,阿强的口鼻被呼吸罩罩上。
“心跳已经没了!”一个医生边说边用手按住阿强的胸口,用力地有节奏地摁着。他边摁边看一侧的心电图仪。心电图仪显示出一条直线。他抬起手,吩咐说:“准备电击!”
所有的急救手段全都用上了,记录心脏跳动的心电图仪依然是一条直线。医生摇摇头,伸手摘下了口罩。护士用白布单将阿强的头轻轻盖上。
在急诊室门外的走廊里,王明正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他不时看一眼急诊室紧闭的大门。
此时被贺清明赶出办公室的管科长,已迫不及待地找到了张峰,向他述说了贺清明的反常态度,并告知贺清明已经赶去医院了。张峰并不感到惊讶,更没有任何惶然之色。他向管科长说就这事?管科长又郑重其事地提醒,说他看出来贺清明似有反水的意思,情绪也很激动。张峰笑着说,知识分子就这德行,好冲动,感情用事,翻不起什么大浪。最后,他吩咐小芮去医院看看。
贺清明坐着桑塔纳赶到了医院。但小芮比他还快,已经装扮成医生,在休息室静候了。抢救阿强的医生这时走了进来,小芮问他病人情况怎样,医生顺口回答说已经死了。小芮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说了声谢谢。医生很遗憾地摇摇头,说人没救过来,还谢什么。他似乎觉得面前这个年轻的同行有些面生,想仔细看时,小芮已闪身出了休息室。
王明呆呆地坐在走廊边的长条椅上。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护士推着停尸车走了出来。王明急步迎上去问:“护士,请问那个车祸的伤员……”护士看了一眼王明。“你不是家属吧?”王明回答说他是警察。护士便不再睬他了,推着车要往前走。
这时,贺清明从走廊旁侧奔了过来,大声说:“护士,我是那个伤员的同事,他怎么样了?”
护士说:“正好,你帮忙通知一下家属吧,他死了。”
贺清明和王明都不由怔住了。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紧紧盯着停尸车上那具僵硬的尸体,只见一条沾满鲜血的腿还露在白盖布外。随着一声尖厉的哭喊声,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妇女沿着走廊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后面跟着好几个阿强的同事。她显然是阿强的妻子。她扑到尸身上,痛哭失声。“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呀?”妻子扯开盖在丈夫身上的被单,整个身子伏在阿强的怀里,哭得喘不过气来,人瘫软着往地上滑,几个同事在一旁拼命搀扶着。
王明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和愧疚,伸出手握住了被单下阿强冰冷的手。贺清明的眼圈红了,如木雕泥塑般呆呆地看着伏在阿强身上痛哭的女人。倏忽间,他便想到了妻子,何其相似的一幕啊!顿时,他心里如针扎般一阵剧痛。护士推着车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去。一个高大的年轻人从旁边的诊室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哭喊的人群,然后头一低匆匆离去。贺清明无意间一抬头,立即认出那人正是张峰的助理小芮。此时他已脱去了白大褂摘下了口罩。贺清明偷偷跟着他,转过楼道拐角。
王明注意地看着。
“站住!”贺清明在楼梯口大吼一声。
小芮猛地收住脚步。他慢慢回头,见是贺清明,慌乱的神情渐渐平定,招呼道:“贺处长,您好!”
“小芮!”贺清明的胸脯剧烈起伏着,他的脸因激动而涨得通红,指着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直觉告诉贺清明,这场车祸,是一场人为的暗杀,是一个凶残的阴谋!他毕竟是一位良知未泯的知识分子,惨烈的血案使他幡然省悟,明白自己已沦为魔鬼的帮凶。愤怒和悔恨在他的周身膨胀。他万万没有想到,张峰竟然是那种可以随意剥夺一个人的生命来保全自己利益的暴徒。此时在这里遇到小芮,更验证了他对这件事的推测。但王明已走了过来,他又能对小芮说些什么呢?
王明看看小芮,又看看贺清明,一言不发。
“贺处长,怎么了?王队长,您好!”小芮勉强笑了笑,想竭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来这儿干什么?”王明沉声问。
“看个病人。巧了,碰到你们二位。”小芮很从容地回答。
“那就给你们的张总带个话。”王明一字一顿。“让他好自为之!最好后脑勺上再长两只眼,学一学兔死狗烹的典故!”
小芮哆嗦了一下,“我一定转告。”他转向贺清明。“贺处长,您还有什么要转告的吗?”
贺清明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王明瞟了瞟他,发现他眼里蓄着两汪泪水……
市公安局技术科里,刘振汉和龚静等一帮年轻刑警在商讨着侦破海滩女尸案的方案。刘振汉强调说目前正是调査龙腾那个案子的紧要时候,按说,这个女尸案要稍微放放,但考虑到他们的积极性,就特批他们用点时间干这个。他最后让小路多帮帮他们。
小路介绍了颅骨复原技术的情况和技术科目前的状况,表示难度很大。
“说到底,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说不定这几个小青年真能创出奇迹来。”刘振汉鼓励小路。“从你刚才讲的情况看,现在最需要的是造诣深厚的美术师,你能不能推荐一个?”
小路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人选倒是有一个,我以前也曾请教过他。是位专攻人物画的高手,特别是有一套以骨画人的独到技法。但还必须再找一位搞人体雕塑的,双方配合,才有可能成功。”
“搞人体雕塑的?”刘振汉凝神思索。“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马荃和小路一听,都伸长了脖子,静待下文。但是刘振汉又断然地摇摇头。“不行!不行!她肯定不会干的!”他看了看几个小刑警期待的目光,沉吟了一下。“这样,我给你们一个电话,你们自己去联系,能不能说通就看你们的能耐了。”
“行!没问题!”龚静首先跳了起来。
刘振汉若有所思。“我必须和你们说清楚。我总觉得咱们经手的这些案子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所以,你们找她时,最好不要提龙腾公司的事。”
龚静有些奇怪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