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密室里杀气腾腾,几个马仔摁着肖云柱。小白阴阴地说:“我给你老兄看看我的收藏品!”说罢一挥手。一个马仔捧过来一个大肚瓶,里面泡的全是手指头。小白接过瓶,晃了晃,里面的断指上下翻动,甚是恐怖。小白斜眼看着肖云柱,“做买卖都有个规矩,你应该知道。这些残渣都是你这号人留下的。废话我就不说了,一根手指一万,我要你六根手指。”

肖云柱面无惧色,恶狠狠地盯着小白。“孙子,今天我栽这儿了,你丫千万别让我活着出去!”

小白冷笑。“操,你要的年代过去了!老哥,比你横的人多了,我随时候着!来吧!”

当!一把刀丢到了肖云柱面前,几条胳膊把他的手摁在桌子上。同时,冰凉的枪口顶在他的后脑勺上。肖云柱看看周围横眉冷对的娃娃脸,心中一阵悲凉。他长叹一声,从地上捡起刀子,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他很明白,想躲过此劫,看来是比登天还难了。他低头想了想,盯着小白道:“兄弟,手是吃饭的家伙,给我留下吧。”

小白仰望天花板,摇摇头。

肖云柱凝视着小白。小白无动于衷。几个马仔用力摁了摁他。“兄弟好歹是条汉子,给你个交代!”肖云柱说着握住匕首,照自己的大腿就是一刀,刀子扎进去足有两寸深。“咝……”他疼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身子打了个趔趄,嘴张了张,差点喊出声来。但他终于还是挺住了。周围的混混们看得直发愣。肖云柱用力一拔刀子,腿上的血噗地涌出来,汩汩地往下流。他咬紧牙关,故作轻松的样子道:“这行不行?”

小白观之也不禁悚然动容:“这……”

肖云柱举起刀子又要扎。小白盯着他的腿,突然笑了。“走吧,兄弟,咱们后会有期!”他的话被一个人的喊叫声打断了。“白经理!白经理……”小白抬头看,只见一个马仔正从二楼跑下来,手里举着步话机。他接过对着步话机道:“我是小白,请讲!”话机里传出张峰急促的声音。“马上关闭场子!要快!快……”小白连忙打开监视器,只见几辆警车正风驰电掣般朝着别墅冲来。他脸色立刻变了,对马仔们大声喝令:“撤摊子,快!”

马仔们“呼啦”一声散去。一瞬间,肖云柱身旁空无一人。他听到楼上楼下有奔跑的凌乱脚步声。于是不再傻站着,歪歪扭扭拖着伤腿挪出密室,有些纳闷地看着空****的大厅。

地下赌场内人声嘈杂,烟雾缭绕。赌徒们依然兴致勃勃地搏战着。突然铃声大作,所有的赌徒都吃惊地抬起头来,地下室骤然安静了。扩音器里传出清脆的女孩声音:“先生们、女士们,公司有意外情况要暂时停止营业几个小时。本俱乐部现在一楼给大家安排了冷餐会和卡拉OK活动,请大家带好筹码,立刻上楼。愿意离开的先生女士可以跟随穿绿背心的先生从后门离开,我们有专车送大家进城夜宵洗浴放松。”随着扩音器里的声音,年轻的马仔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把赌徒们往外疏散。赌徒们慌慌张张地把自己剩余的筹码揣进兜里,忐忑不安地涌上一层。有的赌徒四处寻找穿绿背心的马仔。年轻的发牌员们手法娴熟地将赌具用箱子装好,然后将台面上绿色的台布一卷。她们提着箱子,夹着台布,依次从地下室的另外一道门悄然离去。马仔们冲过来,把桌子抬走。一个马仔摁了一下开关,墙壁四周原本罩着的幔布向两侧拉开,露出后面的落地玻璃镜子。

肖云柱在一楼大厅里顺手扯下窗帘带子,狠狠扎在大腿上,但血还是在汩汩流着。这时候并没有人注意他,不少赌客正从地下室往上涌。一个穿绿色背心的男人举起手。“诸位先生女士,请跟我走,不要惊慌。我们已为大家准备了班车。”赌客们朝男人围了过去。肖云柱混在这些人中间,一瘸一拐地走出后门,一辆依维柯大巴停在那里。

依维柯在市郊公路上行驶。肖云柱眼睛盯着外面,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大腿以减轻痛苦。几辆警车呼啸着从旁边驶过,车内一片低声的议论声:

“够玄的!”

“是奔咱们那儿去的……”

“没事、没事,我遇到好几回了。”

“没托儿能开这个吗?”

穿绿背心的男人站起来说:“我们为大家在市内安排了各种休闲娱乐活动。如有回家的,等到了市内,我们奉送路费,并请保管好筹码。欢迎大家再次光临俱乐部!”

肖云柱突然感到一阵刺心的剧痛,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

警车迅速包围了别墅区。刘振汉带领武警和刑警们冲下车子,他并没注意到,路边的电线杆上,隐藏得十分巧妙的监视器正慢慢把镜头对准奔跑的警察们。刘振汉率领众多警察奔到别墅门前,一个警察摁响了门铃。门开了,一个管家模样的女人走出来。“请问……”她话未说完,便被一拥而入的警察们推到了一边。她惊恐地双手高举着,看着他们大步冲进。

刘振汉等一拥而入,但是面前的情形却让他不由得一愣:大厅里似乎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私人聚会,条桌上铺着白布,上面摆放着精美的银制餐具,天花板垂挂着漂亮的水晶吊灯,舒缓的轻音乐在回**缭绕。宾客们衣着整洁光鲜,风度翩翩,似乎都是白领阶层的儒雅之士。他们端着盘子,有些吃惊地呆呆看着冲进来的警察,显出手足无措的样子。

冲在最前面的龚静不由怔了怔,回头看着刘振汉。“刘支队,这……”

刘振汉沉静地吩咐道:“龚静,你带人看看他们的地下室。”他又对身旁的武警少校挥挥手。“阎队长,请您检査楼上各个屋子。”

龚静带人冲下,只见地下室是宽敞明亮的健身房。对面墙是一个巨大的连成一体的玻璃镜,镜子前有一根把杆。十几个女孩儿身着紧身的健美服,正跟着一个形体老师在练习。随着强劲的音乐,她们扭腰摆臀舞动着。见全副武装的警察们冲进来,她们发出一声尖叫,跳着脚到处乱蹿。龚静大声喝令:“不许跑,都站好!”

阎队长率领武警们冲上楼梯,撞开了二楼正中的大房子。圆桌旁,几个绅士模样的人正在开会,他们惊疑地看着武警们。小白站了起来,问:“请问,你们这是……”阎队长没睬他,带着手下继续搜査其他房子。小白走出门,顺着楼梯走向一层大厅。

“谁是这房子的主人?”刘振汉提高嗓门问。

小白走过去道:“我是。请问出什么事情了?”

刘振汉大声道:“有人举报这里非法设有赌场,我们奉命前来检查!”

小白做出惊讶状:“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搞错了吧……”

刘振汉伸手打断他。“请你出示身份证!”

小白愣了愣,只好掏出身份证,递给他。刘振汉看了看,还给他。顺着楼梯边往下走,边左右睃巡着。小白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后。

“这房子是你买的?”

“我买的。”

刘振汉扫他一眼。“你怎么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

小白勉强挤出笑。“呃……嗨,改革开放呗!机会好,就挣着钱了!”

“你是干什么的?”

“是……当然是做生意的。”

他们说着话,已经到了地下室。龚静走到刘振汉面前,压低声音说:“什么都没有。”刘振汉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惊奇的表情,随口道:“我知道。”他若无其事的神态使得小白一愣。心里不禁七上八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