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市的每一个早晨都是新鲜的。当朝霞染红每一幢建筑、每一处园林时,人们便感受到了生活的丰富和多姿多彩。

王丽敏的心境便是如此,自从她被龙腾公司送去进修会计师之后,从精神到外貌都鲜亮起来,发生了让刘振汉颇感诧异的非凡变化。这不,一大早她便精神抖擞地忙活起来,煮鸡蛋、热牛奶,还炒了几盘可口的小菜,让儿子和丈夫吃得舒舒服服津津有味。

刘振汉饱餐之余,也就不由自主地要表示表示了。他关切地问王丽敏:“这两天送亮亮上学没什么事吧?我看那小子也就是瞎咋呼!”

王丽敏利索地收拾碗筷。“没事。振汉,这几天,明宇那案子怎样了?”

刘振汉用牙签剔着牙。“瞎打听什么!孟琳让你问的?”

“瞧你,老犯职业病,什么人都不往好里看。这不是咱自己家人吗?”王丽敏白了他一眼。

刘振汉警觉起来,敷衍道:“査着呢。我能怎样?反正又不能停下来。哎,你扫大街没人欺负你吧?”

亮亮把最后一口鸡蛋吞进肚里,张口大叫:“妈妈上学呢!”

王丽敏扇了亮亮一巴掌。“快喝你的牛奶,多嘴!”

刘振汉怔了怔。“上学?上什么学?”

王丽敏应付着。“啊,我想报个会计班学一门专长,将来好换个工作。”

“会计班?你哪来的钱?你本来就当过会计,虽然是初级水平,再学又能高哪去?”刘振汉看着王丽敏不太自然的表情。“况且,也得有意向性的单位。”他看看表。“我得走了,回来咱们说清楚。”

王丽敏看着他出门,大声道:“说什么清楚,不得了了你!上学怎么着?你没能耐让我上,我自己上还不行?是得说清楚!你回来要说清楚你是不是个冷血动物!就会对家里人耍横……”

刘振汉摔门离去。王丽敏气狠狠地瞪着亮亮。亮亮嘴一咧:“妈妈,你这是说单口相声哩!”

房东带着刘振汉、龚静走到楼前的小杂货店门口,道:“就是这儿,晚上有事那两个女孩都是到这里来打电话。”

小店是个白铁皮小屋,前面的柜台上放着一个红色电话机。店主是个胖老太,她问房东:“二狗子,有事吗?”房东“嗨”了一声,满脸无奈的样子。“又是公安局的,昨天人家就来过,你不在,还是为那两个小姑娘的事。”

刘振汉和颜悦色地往柜台前走过去,没等他开口问,那个胖老太便露出了冷脸子。“我昨天走就是怕你们公安的来问。人家还当我犯什么事了呢!先说清楚,我对那两个女孩可是啥也不了解!”

龚静笑眯眯说:“大娘,您别担心,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咱们只是随便聊聊。”

胖老太态度有所缓和,道:“那两姑娘常来,有时候我都睡了,还把我给敲起来。”

刘振汉脸黑,再怎么和颜悦色,也还是有些凶巴巴的。“她们最后一次打电话的情形您还记得住吗?”

胖老太瞥了他一眼。“哟,你开玩笑。这谁记得住,我都这岁数了。”

龚静盯着她:“呀,您还老?我看您挺显年轻的吗!麻烦您再想想,也许能想起来!”

老太太高兴了,脸上的皱纹弯了起来:“还是这姑娘会说话。好吧,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刘振汉提示:“您好好想想。比如她们有没有向什么人告别,是否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或是有人约她们……”

老太太突然一扬脸,打断他道:“等等。我好像想起点什么了。嗯……不错,对方是个男的。”

刘振汉和龚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那天她们一直在和那个男的吵架。是有些奇怪,从早到晚,打了一天的电话。好像是在和对方谈钱,而且是一笔很大的钱。对,一百万!”

刘振汉和龚静都不由睁大了眼睛。

“那天是那个叫玲玲的打电话,她声音很大,对着话筒直嚷嚷,说别废话,拿一百万就给你,要不然就免谈。叫芳芳的女孩在一旁做手势,对玲玲说,对,一百万,一分钱不能少。玲玲接着就对那人说,张老板,您又不在乎这一百万,您把钱给我们,我们就把东西还给您。”

刘振汉问:“您是说对方接电话的人姓张?”

“不错!绝对不会错!你这人怎么不相信人呢?”老太太白了刘振汉一眼,继续道:“到了下午,她们又来了。这一次她们好像挺高兴,通了电话很快就谈妥了。是那个芳芳打的电话。她放下电话,脸都激动得通红。玲玲紧张地问她怎么样,那个芳芳说成了。两个人又叫又跳,抱在一起。玲玲问芳芳姓张的怎么说。芳芳说,他让咱们现在就过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人拍给我十元钱,也不让我找,就边说边离开了。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见到她们了。”

刘振汉沉吟片刻,又问:“那天她们打电话,一直没有别的人跟她们在一块吗?”

胖老太很认真的样子想了想。“中午打电话时,好像有个小伙子,在劝她们,后来他就没再跟着来。”

龚静在笔记本上记录着,抬起脸问:“那个男的长什么样?”

“普通人。因为只见一面,时间又短,模样记不清了。反正不像是好人。跟你说句实话吧,要是她们是卖的,那个人就是……”老太太做了个手势,“以前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龚静显然不懂胖老太手势的含义,愣了愣问:“是什么?”刘振汉沉声回答。“是老鸨!”

“对了。还是这位黑脸的老同志有经验。”胖老太不无揶揄地瞥刘振汉一眼。

刘振汉明白自己这身黑警服再加上一张黑脸不讨异性的喜欢,没想到连老太太也欺负他。心中有气,也就不想再多啰嗦什么了,转身离开了柜台。龚静匆匆向老太道个谢,跟在刘振汉身后向外走。

“哎,同志!”胖老太从柜台后探出身子喊。

龚静回过头问:“大娘,您还有事?”

胖老太有些吞吐地道:“我想问问,那两个女孩怎么了?”

刘振汉没有回头,嘴里迸出:“她们死了!”

胖老太惊得嘴巴半天没有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