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穿着一身管道工人的工作服,大步流星地走进办公室,和正要出门的龚静又撞了个满怀。这次龚静脸没红,王明问她:“嗨,咱头呢?”龚静指指支队长室,“和记者谈话呢……你怎么这模样?”
王明走过去,抬手想敲门。想了想,觉得打扰人家谈话有些不合适,又把手收了回来。他没看龚静,匆匆朝外走。龚静有些生气,伸手扯住了他衣服的后摆。王明一个踉跄,回过头来,“干什么,鬼丫头?”一声亲昵的称呼把龚静喊得心里热乎乎甜滋滋的,“哎,王队,是不是有进展?”王明自得地擤擤鼻子,“你们卡壳了,我倒有点门儿了,但暂时还不能告诉你。”龚静嘟起了嘴,“都是工作,较什么劲你?快给我说说,什么线索?”王明故作很神秘的样子俯在她耳边,“査一个叫张自强的司机。”说完又往外走。
龚静这回真有些恼了,心想:臭神气什么,人家不就是想和你多说两句话么。嘴上却说:“还队长呢?一点风度也没有?我看倒像个火烧屁股的猴子……”
王明停住了脚步,拉过一把椅子稳稳地坐下,道:“龚女士,有什么指教说吧!”
龚静笑了,凑上来问:“你刚才说的那个司机,是不是海边撞人的?”
王明点点头。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问:“你在干什么?”
“我在査檀山别墅的情况。”龚静也坐了下来。
“我不是让你保护亮亮吗?你怎么又搅和起别的事了?”王明皱起了眉头。
龚静注视着王明说:“这么些天都没事,该没事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可是大意不得呀!”王明不无担忧地提醒她。
龚静显然没把王明的话听进去。她目光柔柔地看着他。“王队,你能陪我到户籍科去一趟吗?我跟他们不熟悉。”
王明被她看得心旌神摇,顿时便骨松筋软,马上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来。“没问题。走,我现在就带你去!”
他们很快便来到了户籍科。王明半包烟一散,户籍科的兄弟姐妹们个个踊跃帮忙。打印机出纸口连续地吐出表格。户籍内勤小郑从打印机中抽出表格递过去说:“这就是那座别墅的情况。”龚静仔细地看着。小郑接着说,“这是一所外销型别墅,房地产项目的开发商是天都龙腾集团所属的房地产公司。”
“龙腾?”龚静眼睛一亮。
王明对小郑点点头道:“请继续说。”
“我査了他们销售的原始记录,这所房子好像并不在销售范围。它的产权归属却是一个叫白晓辉的人。”随着小郑的介绍,电脑上显示出小白的照片。龚静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声嚷,“就是他!我见过他!”小郑移动鼠标,指指电脑,“我把他的户籍档案找了出来。”
电脑屏幕上显示出小白的身份背景资料记录。王明逐行读着:“家庭背景,父母都是工人。学历,九七年厨师职业委培的中专文凭……”
龚静有些惊讶地说:“真让人难以相信,他一副很有学识的样子,竟然是个厨师!”
王明补充道:“上面说他去年还是酒店的面点师傅,后来因盗窃而被辞退。”
“这么说,他是一个被辞退的面点师傅?”龚静沉吟着,接着说:“他说自己是做股票和期货的,看来,这里面大有文章!”
“这小子肯定有问题!”王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不然,他不会说谎!”
“就是。一个小偷小摸的厨师,不可能挣这么大产业。不然,我们还不都成了盖茨了。”龚静看着王明:“我认为,应该立即传讯他!”
王明点点头道:“我看可以。咱们把这些资料再核实一下,然后去刘支队那儿!”
刑警支队支队长室里,刘振汉在和毛毛进行着一场十分艰难的对话。他站在窗前,皱着眉看外面。毛毛稳稳地坐在沙发上,没有丝毫告辞的意思。他只好又走到办公桌后坐下,苦着脸道:“能说的只能是这些,求您别再磨我了,我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告诉您。”
毛毛拿起茶几上的水瓶,给自己续了水,用沉静的语调说:“您还有很重要的情况没有谈。刘支队长,为什么这么不合作呢?我来可是庞局长下的命令!”
刘振汉往椅背上一靠。“又拿局长压我了。”
毛毛很诚恳地说:“我不是拿局长来压你。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行动失败?为什么市民中间广为流传的天都影子赌场的事,一直没能被有力地打击?这究竟是执法部门的原因,还是有什么别的更深的背景?”
刘振汉不得不把口封死,“案子没有破,我无可奉告!”
毛毛终于无计可施了。她站起身道:“好的。你即使不说,我也有办法获取事实的真相。人民有权利知道事实的真相!”
刘振汉心里几乎要憋炸了。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赌场没抓住,他也正感到蹊跷,在琢磨原因。这个记者怎么把一切都推到他这里来了?于是说道:“那好啊,你要是把真相査出来,那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到时候别忘了告诉我们一声。”
毛毛心里也觉得有团火在烧,冷冷地说:“你这位大支队长还用得着我们雨后送伞?”
说来说去,她还是认为他知道原因。刘振汉真恼了。他猛地把抽屉拉开,把厚厚一摞照片摔在办公桌上。“我这里有一抽屉的真相,你敢不敢在媒体上披露?”
毛毛走到桌前,看着走私车的照片,心中一阵狂喜。她为自己的激将法奏效暗自得意。刘振汉盯着她道:“你敢吗?敢仗义执言,揭开黑幕吗?”毛毛认真地看照片,“这是什么?走私?”刘振汉点点头,“是很有背景的走私案。你不是要真相吗?这就是真相。怎么样?”
毛毛被将了一军,满脸涨得通红。“不管是什么样的背景,我都敢揭露出来。关键在你。刘支队长,这不是证据吗?”
刘振汉把照片扫进抽屉,看着毛毛淡淡地说:“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这不是证据,是用法律不允许的手段得来的。但是,谁都清楚,这是一起牵涉广泛的大案。”
毛毛一脸疑惑,问:“你着手做了吗?你放心,这点我不会报道。”
刘振汉双手一摊。“首先就牵扯到海关。我们没有权力随意调査。这里面有很多程序问题。你还年轻,记者同志,懂吗?”
“海关?”毛毛不由警觉起来。“是缉私处管的?”
“对,他们的处长叫……”
“贺清明!”毛毛打断他报出名字。
刘振汉不禁睁圆了眼睛。这才对面前长相不俗的女记者刮目相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