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蕾睁开眼,被早晨的阳光晃得一阵晕眩。她用手遮住刺目的亮光,侧脸望去,只见颜名手上涂满了颜料,窝在墙角地板上沉睡。马荃和小路也斜倚在椅子上睡着了。她揉揉眼睛,转过身,惊奇地发现旁边的画板上,露出一个完整、清晰、美丽的女孩儿头像。她紧紧抿住嘴唇注视着,来回欣赏着。走动的脚步把马荃和小路惊醒了。他们看着头像,禁不住欢快地叫了起来。蕾蕾连忙制止他们,指了指地板上昏睡的颜名。

刑警支队里一片静寂。刘振汉满脸憔悴地悄悄走进办公室。龚静一睁眼从办公室旁站了起来。“你去哪儿了,刘支队?到底出什么事了?快急死我们了!”

李冬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可不是吗?龚静说你好像要去闯什么祸。嫂子那里我打点过了,说你夜里执行任务。”

刘振汉面无表情地说:“现在我们重新开始工作。以后我会给你们慢慢解释。”他说着扫视办公室,“王明呢?”

王明从桌子下面抬起身,萎靡不振地说:“别问我,司机的线索断了。”

刘振汉一拍桌子:“你给我精神点,时候到了!”

王明惊讶地看着他,满脸迷惘,正想问个清楚,电话响了。龚静抓起话筒嗯了几声,忙转向刘振汉:“刘支队,快来,马荃说他们复原出一个被害女孩的头像!”

刘振汉接过听筒,里面传出蕾蕾的声音:“振汉哥,帮这么大忙怎么也不露个面呀?这可是要花好大精力的。复原下一个能不能等等呀?”他对着听筒道:“蕾蕾,你还不知道我么,忙得像个陀螺,是我让马荃他们去求你的。谢谢了!听说你一个朋友帮了不少忙,我们要给他奖励!”

“人家不会要你的奖励,休息几天就行了。不过,头像马荃要带回去,我没让。我要你亲自来取。劳您支队长大驾过来看看我行吗?”

刘振汉连声说:“好好,我忙清手头的事,一定去看你!”

蕾蕾的画室里又繁忙起来:聚光灯打在工作台上,上面一个头像的半成品用木架支着,已经有了较为清晰的脸。蕾蕾一身工作服。她细心地观察着塑像的骨骼形态,往上拍着泥巴。颜名在一旁耐心地指点着。靠近窗口的桌上,马荃和小路聚精会神的操作着电脑,屏幕上的头像通过电脑扫描,渐成线条、成图像、最终成为一张漂亮姑娘的脸。

这时,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了。聂明宇轻轻走了进来。蕾蕾他们在全神贯注地工作着,谁也没有在意。聂明宇站在妹妹身后,看着她塑像,不由赞叹说:“嗯,不错嘛!”

蕾蕾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脸来。“呀!是你,哥哥,吓死我了!”

聂明宇笑着问:“你塑的全是小姑娘啊?”

蕾蕾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是在帮助两个比我还悲惨的女孩。”

聂明宇心中一沉,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他隐隐有一些不安的感觉,紧盯着骷髅缓缓说:“女孩子不应该和这种东西打交道。”

蕾蕾神情黯然地说:“也许我们是同病相怜吧……她们都还不到二十岁,但却被人用枪打死了!”

聂明宇终于验证了心中的预感,有些惊愕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要复原她们,査出杀害她们的凶手。”蕾蕾咬着嘴唇说。

聂明宇慢慢坐到了椅子上,一种恐惧顿时在心里弥漫开来。他自语般道:“你该做些正事。不办展览了?”

“反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蕾蕾看着面色突然间有些苍白的哥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伤疤有些痛。”聂明宇指指颜名。“他是谁?”

蕾蕾省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忘记介绍了。他是颜名,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同学。他是咱们天都的名画家,而且对骨骼很有研究,对我帮助可大了!”

颜名并不看聂明宇,对蕾蕾道:“我该回去了。”说着便往外走。蕾蕾起身送他,“这两天别来了。我去找你。咱们休息休息……”

聂明宇看着他们亲亲热热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郁。

海关大楼矗立在灿灿的阳光里,像一位眺望大海的巨人。毛毛匆匆跳下出租车,快步走进玻璃大门。

她撞开缉私处处长办公室时,贺清明正伏在办公桌上,在一份文件上勾勾划划。小溪拿着文件夹站在办公桌前。贺清明吃惊地看着毛毛,见她满面不悦之色,便吩咐小溪先出去。

毛毛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用审视的目光瞪着他,一言不发。

“怎么了,毛毛?脸上像是零下二十度。”贺清明作出轻松的样子调侃。

“贺老师,你是缉私处长。我想问你一句:海关是否解脱过一个三十六辆奔驰车走私出关的事?”毛毛开门见山。

贺清明怔住了,问:“毛毛,你从哪里听说的?”他不敢正视毛毛锐利的眼睛,降低声音,“别胡说。”

毛毛凝视着他:“贺老师,您一直在教我要以诚做人、以诚做事。很多年了,我还记得这些,而且也为此付出了很多代价。如果您还把我当作值得依赖的学生,能告诉我实情吗?”

贺清明的鼻尖渗出了汗水。他站起身,犹豫不定的神情在脸上一览无余,慢慢踱到落地窗前,迷茫地看着窗外。

“我现在不是记者,不会报道出去。我是以……就算是爱着您的亲人身份吧,想听您说说心里话,您忍心让我失望吗?”

贺清明听着她恳切的话语,心中如刀绞般一阵剧痛,眼睛望着窗外道:“毛毛,我变了,也许你能感觉到。我高兴的是你还没变。社会上、官场里的很多事,是我们在学校碰不上的。请你原谅,我此时此刻对你什么也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无论我做了什么,首先不是我的意愿,其次是我终究要偿还……”他喉头发紧,胸中有团火在炙灼着越缩越紧的心,没能把想说的话说完。

毛毛眼睛湿润了。“好。贺老师,您还没让我彻底失望,虽然我是如此地吃惊……”

贺清明依然是脸对着窗口,轻声道:“相信我,毛毛。我是在对……一个我深深爱着的女人说话。我不会再伤害她……你可以走了。”

毛毛哽咽出声:“前天我讲过,如果您需要我,我随时都会来到您身边。我等着您!”

贺清明听着她转身出门的声音,泪珠从眼里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