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煤炭科技发展论坛”的筹备工作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众多的煤炭商和专业人才反应热烈,表示了与会的强烈愿望。作为煤炭管理部门的矿务局也做了全力支持的许诺。虽然市政府以民营公司举办的活动不便参与为理由推托了,但并未表示反对。因此,乔小龙显得信心十足,决心把“论坛”搞得有声有色,精彩而又隆重。
林非为了“论坛”倾注了全部的精力:拟定选题、物色会址、联系全国知名的专家、具体日程的安排等。完成了这些工作之后,她抱着一摞资料走进了总经理室。
乔小龙很认真详细地看完这些既有文字又有图片的“论坛”实施方案,从写字台后抬起头来,由衷地赞赏林非道:“你真不愧是个专家,做的比我想的还要全面。”
林非几乎没有听到过乔小龙赞扬,不觉激动起来,很是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按照你的构想去做了一些具体落实的工作,你才是掌握方向的设计师。”
“咱们是不是有互相吹捧之嫌?真像是在开夫妻店似的。”乔小龙从写字台后站起,由于心情好,情不自禁地调侃开了。
林非也“扑哧”笑出了声,情意绵绵地嗔了乔小龙一眼。
乔小龙从写字台后走出,缓缓地踱着步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矿务局,那个胡副局长不仅好色,而且有些油滑。”他在林非面前停住,问道:“你是否跟他联系过?”
“没有。”林非面露难色,“再说他那个样子我也不敢。”
乔小龙又踱起了步,眉峰微蹙道:“其实你是应该盯住他的,这个人能看得出很不牢靠。我怕他临时变卦,那样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应该不会吧。”林非顿了顿,轻声道,“他曾请我吃饭,又约我去听音乐会。我借口推辞了,同时在电话里询问了‘论坛’的事,他仍是大包大揽,满口答应。”
事已至此,已容不得犹豫,更不能退缩,只能坚定不移地往前走了。乔小龙吩咐林非,按既定的计划,向宾客和有关部门发出通知,如期举办“论坛”。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论坛”召开的日子。
淮海饭店挂出了欢迎的横幅,饭店楼前的广场花团锦簇,军乐声声,几个巨大的气球在蓝天下飘动,写有“恭贺”“庆祝”字眼的条幅从高空上垂挂下来。
“论坛”主会场设在饭店的宴会大厅,布置得气势非凡,豪华而又典雅。鑫龙的最新产品摆在大厅四周的玻璃柜里,甚是抢眼。
报到的宾客陆陆续续住进了饭店,人数与发出的邀请函相差无几。乔小龙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让林非与胡副局长联系,请他务必偕严局长等有关领导出席开幕式。
上午9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淮海饭店一片沸腾。乔小龙和林非、姚飞、阿海等已早早地等在了宴会厅门前。时间已到了9点40分,仍不见胡副局长的影子。乔小龙着急了让林非去催。过了没多大一会儿,林非便满头大汗,两颊绯红地跑了回来,慌慌张张地说胡副局长电话不通,手机不开,矿务局办公室的人回话说,他和严局长都不在局里。乔小龙的脸顿时白了,意识到自己担心的事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林非六神无主地问他怎么办。乔小龙气急败坏地吼,还能怎么办,进会场吧!
乔小龙和林非等走进宴会厅,沮丧地坐到主席台上。他此刻最大的期望就是宾客们能军心不动,哪怕是参加半天的开幕式再溜,也算是给了他个面子。同时,他也不能不考虑到,没有矿务局的参与和捧场,权威性和号召力便**然无存,和私人聚会没有什么区别,宾客们能否安静地坐在台下,都是个问号。
而实际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时间已过了10点,不仅没有宾客入席,原先稀稀落落的几个嘉宾也不声不响地溜了,只有几个小报的记者像观看猴戏似的在主席台下晃动,偶尔摁下镁光灯,把乔小龙的狼狈摄入镜头。
完了!乔小龙自知已无回天之力,气恼加愤怒,使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顷刻之间爆发了出来。他霍地站起,伸出双臂猛地发力,将罩着红丝绒布的条桌掀翻在地,大步扬长而去。
林非责无旁贷地和姚飞、阿海收拾着残局。
乔小龙昏昏沉沉地回到总经理室,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脸色阴沉。他目光空漠地看着楼下马路上来往穿梭的车流和川流不息的人潮,心如死水。“论坛”的失败将无可挽回地引起不祥的连锁反应,严重地危及公司的命运已成定局。客户们随着他信誉的贬损,将怀疑他的实力和产品的质量,失去和鑫龙打交道的信心。显而易见,这是个包藏祸心的阴谋。胡副局长绝不会是因为林非而食言。他只是个副局长,还没有胆量因私欲没有满足就扼杀这样一个具有影响力的活动。他的背后能是谁呢?
林非推门走了出来,气咻咻地道:“小龙,这场事件不简单,是个阴谋!”
乔小龙拧过身来,定定地注视着林非,等待她的下文。
“我已经调查过了,是郑重插了手,阻挠了矿务局参与这次活动!”
乔小龙从林非的口里验证了自己的推测,如此一来,问题就更复杂严重了。他冷静地道:“矿务局和市政府是平级单位,直属煤炭系统管理,他们会听命于郑重?”
“据听说,郑重和严局长关系非同一般,那个姓胡的从前是郑重的老部下,矿务局又在淮海市,很多事情都要依靠市里面解决。而且……”林非说到这儿顿住了,似乎有些顾虑不便讲出来。
“而且什么?说!”乔小龙对林非的欲言又止大为光火,都这种情形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林非垂下眼帘,低声道:“郑重已经把吴淮生推荐给矿务局,让他们关照。作为交换条件,市政府解决了煤炭系统五十个农转非,还在市里几所重点中学接纳了二百多名矿务局的子女入学。”
“哼哼!”乔小龙冷笑一声,“终于使用权力这个长矛利器了,其实吴淮生早该如此,没必要羞羞答答!”
林非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不无担忧地说:“如此一来,我们前景堪忧啊!官和商一旦结合,可以说是无往不胜!”
乔小龙当然不用林非提示,心中也明白如镜。权力之外再加上阴谋,对付他小小的乔小龙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愤怒的同时,他也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林非有些冲动地说:“要不小龙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跟他们枪对枪刀对刀地拼!”
“怎么拼?我们赤手空拳,只能是纸上谈兵,能是他们的对手吗?”乔小龙不以为然地大摇其头。
“他走白道,咱就走黑道!”
乔小龙被林非的话震得身上一哆嗦,马上便想到了孔勇敢,赶紧表明态度:“不行!我头脑再热,也不会发疯。这条路绝不会走。”说罢又补上一句,“就是咱们想走黑道,也没得走啊!”
林非很了解乔小龙此时的心理:与吴淮生所依靠的权力抗衡,根本不是对手,走黑道对他这个学法律的硕士又讳莫如深。于是叹口气道:“那咱们就坐以待毙,任由他们宰割吧!”
乔小龙没有咬声。他只能听天由命,看看形势的发展再说了……
正如乔小龙预料的那样,情况越来越糟。第二天报纸上就刊登出了“论坛”流产的消息并配上乔小龙沮丧无奈的照片,紧接着公司业务如雪崩般跌入低谷,产品再也无人问津,更严重的是矿务局所属各矿也以种种借口不再供应原煤,鑫龙煤炭科技发展有限公司面临倒闭。
被逼入绝境的乔小龙不得不考虑林非的建议。他像一头困兽般被吴淮生整红了眼,为了战胜他,不再计较方式和手段。
这天,他问林非,应该如何走黑道,因为黑道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得有关系才行。林非说她曾在“论坛”流产那天当着姚飞和阿海的面议过走黑道的事,当时只是一时气愤说的话,但姚飞当了真,说他以前在孔勇敢公司时,曾跟一些矿区的黑道人物打过交道,其中和唐河矿的斧头帮老大刘洲比较熟,这个人为人虽然凶狠,但很讲义气,不如把他收买过来为咱们效力,也比这样受窝囊气强。
乔小龙当即叫来姚飞,询问了刘洲的情况。最终下了决心,让姚飞具体落实此事,只要能达到目的,可以使用一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