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淮生抖着手打开别墅的楼门,一脚跨进,反手用力一甩,便向楼上跑去,身后铁门重重的撞击声在空旷寂静的楼道里久久回**。他气喘吁吁地冲进卧室,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急不可耐地从皮包里掏出一个油纸袋,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揭开,一把乌黑锃亮的手枪呈现在他眼前。这是他冒着风险好不容易才从黑市上买到的,购枪费加上中介人的介绍费,花了他整整一万元。他又从皮包里掏出一盒随枪附带的子弹,撕开盒盖,一粒粒金黄耀眼的子弹整齐地排列着。他卸下弹夹,把子弹一粒粒压进,直到装了十颗再也压不动才停手。他将弹夹塞进枪厘,“哗”地推弹上膛,举起瞄向窗外。
这时,楼下的铁门发出一声脆响。吴淮生一惊,凝神倾听,楼道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顿时慌了。把枪、子弹盒连同油纸搂到怀里,转了一圈儿,一时拿不准该藏到哪儿,脚步声已响到卧室门前。他仓皇失措地把东西一股脑儿全推到了床下。
卧室的门被缓缓推开,吴淮生的心也随着门动一点点往上提,屏息静气地注视着。终于,他看清了来人,原来是郑莉。吴淮生一屁股瘫在沙发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郑莉见吴淮生怪怪的,心中不觉得有些纳闷,盯着他看。
吴淮生悬着的心放下之后,对郑莉突然回来也颇有些诧异,又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心里不觉又敲起了鼓,试探着问:“你怎么回来了?”
郑莉从吴淮生的神态里总觉得有些不正常,不由自主地环顾室内,嘴里随口说着:“我为什么不能回来?这是我的家。”说着拉开柜子门,接着探身往洗手间看了看。
吴淮生对郑莉的举动感到紧张,惟恐她去看床下。对她的话又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听出了夫妻和好的佳音。他不失时机地以调侃来回应并达到消除她疑心的目的:“你在找什么啊?我可没干金屋藏娇的事!”
果然,郑莉不再寻找了,可对他的幽默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淡淡地说:“每个人都有重新选择生活的自由,这跟我没什么关系。”
吴淮生有些失望,打了个哈欠。
“听说你昨天夜里出事了,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郑莉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下,对着镜子拢拢头发。
“有惊无险,只是杀手有些出人意料。”吴淮生点上烟,悠悠地抽了一口,架起腿摇了摇,“其实也不奇怪,乔小龙已经得了狂犬病!”
“是谁?怎么会和乔小龙扯上?”郑莉转过身来,脸对着吴淮生。
“这个人你也认识,但我敢肯定你猜不出是谁。”吴淮生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儿。
郑莉皱起眉头,白了他一眼:“既然你肯定了我猜不出,还故弄什么玄虚!”
“是朱永生!”吴淮生一个字一个字迸出,然后耸耸肩,“没想到吧?”
郑莉不由睁大了眼睛,她的确没想到会是朱永生,摇了摇头,断然道:“这不可能!”
“现在我才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吴淮生狠狠地弹了弹烟,“乔小龙的‘密杀令’就在刘跃进那儿。白纸黑字,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郑莉疑惑起来。从吴淮生的语气神态里能看出这不是空穴来风,况且还有乔小龙的手令。可这也太有点儿不可思议了,他们是势不两立的冤家对头,怎么可能沆瀣一气?乔小龙就是再糊涂、再疯狂,也不会干出如此离谱荒唐的事来!
吴淮生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拧,黑着脸道:“念过去的情分,我已经一忍再忍,一让再让,但事实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一旦变成了狼,就比狼还要凶恶!忍让只能使他更张牙舞爪,把你撕咬成碎片!”
郑莉心惊肉跳地听着,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对恶咬的狼兄狼弟,伸出血红的长舌,露出白森森的利齿,直到相互将对方咬得鲜血淋漓奄奄一息,仍没有休战的意思。她不由打了个寒噤,紧张地问:“你是不是也想杀了乔小龙?”
吴淮生猛地站起身,脚步很快很重地来回走着:“先下手为强,事实已经教会了我!被动只能挨打,这是千真万确的真理!我不可能再有吸取教训的机会!”
郑莉挺了挺胸,幽幽地道:“吴淮生,我警告你,如果你杀了乔小龙,我会杀了你!”
吴淮生刹住双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凝视着郑莉,喃喃道:“你说什么?你要帮助乔小龙对付我?”
“我谁都不帮,也谁都帮!”郑莉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你们并不是狼,只是因为被蒙上了眼睛才变得疯狂。就像斗牛场上被罩上红布的牛,你们的所作所为无异于自杀!我要摘下那块红布,让你们清醒过来!”
吴淮生听了郑莉的话,并不为之所动,冷冷地道:“郑莉,糊涂的人是你不是我。你这只能是痴人说梦!好吧,我等着死在你的手里!”说罢,仰面摔倒在**,两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
郑莉从梳妆台前默默站起。她感到了无奈,意识到应该马上去找刘跃进——也许眼下只有他才能消除这场危机。她看了看吴淮生,扭身快步走出了房门。
吴淮生听着脚步渐渐远去,紧紧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