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部门对矿区釆取的严打整治扫黑除恶行动取得了明显效果,流氓恶势力由半公开转入了地下。刘跃进率冯自强、凡一萍来到唐河七矿之后,第一个目标便锁定了范阿四。可这个有着“唐河第一盗”之称的“三只手”却忽然如蒸发了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使刘跃进更坚定了原来的推断,把侦查重点放在了七矿。

侦查工作是艰苦而又繁杂的,因矿区的特殊性,无法展开地毯式的搜捕,只能或露头就打或寻求线索暗中摸排。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刘跃进终于大致掌握了七矿的流氓团伙情况:斧头帮,老大刘洲,刑满释放不久;老二贾大头,就是那个飞车救贺宝宝被炸身亡的倒霉蛋;成员约有30人左右,都是些地痞煤霸。大刀会,首领便是范阿四,是个以偷窃为营生的龌龊乌合之众。而有关朱永生的情况,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刘跃进分析:朱永生假如就在七矿,那他肯定就会有保护伞,不然他不会有目的地跑到这儿来;另外他肯定会改名换姓,寻一处隐蔽场所躲藏起来。所以,不能失去信心,只要下大功夫,就一定能查出他的蛛丝马迹。

刘跃进在忙,朱永生也没闲着。他密切注视着刘跃进的动向,寻找机会给这个宿敌以致命一击。他琢磨了一套套计划,制订了一个个方案,经过反复斟酌推敲,最后确定了一个他认为最行之有效也最稳妥保险的行动方案。

这天深夜,刘跃进和冯自强、凡一萍把几天来排查的情况进行集中汇总,以筛选出有价值的线索,确定下一步的侦查方向。突然,窗外传来“哧啦哧啦”的响声。冯自强和凡一萍都“唰”地抽出了手枪。刘跃进伸出双手压了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翻身跃起,迅捷地跳上窗口,只见窗外有条黑影倏地闪过。他伸手拉灭电灯,轻轻跳到窗下,耳朵贴在墙上,凝神倾听外面的动静。

夜骤然间变得如凝固般无声无息,只有井架上的碘钨灯发出惨白的光,幽幽地映照着窗上的玻璃,使这夜晚显得神秘、狰狞、恐怖而又深不可测。窗外的深夜来访者,更使人增添了几分毛骨悚然的紧张感。凡一萍还从来没经过这样的阵势,心口怦怦直跳,握枪的手汗津津的,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过了一会儿,外面又响起了“吱吱”的声音。刘跃进这次不敢怠慢了,从腰间拔出枪来,轻轻地推弹上膛。窗外的响声时有时无,持续了一阵子后,忽然又消失了。刘跃进示意冯自强去门外查看,冯自强正欲移动脚步,响声突然又在房门处响起。凡一萍借着窗外照进来的碘钨灯光循声望去,头不由得“轰”的一下蒙了,只有在电影电视上才能看到的惊险场景出现在她眼前:只见房门暗锁的把手在缓缓转动。刘跃进此时异常地冷静,他和冯自强一左一右呈交叉状举起手枪对准了房门。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暗锁把手又奇怪地戛然而止。冯自强不由自主向刘跃进投去征询的目光。

刘跃进将平端的枪举过头顶,悄悄地顺着墙边向房门移去。当他接近房门时,俯身倾听,门外却无一丝声响。事不宜迟,应主动出击。刘跃进要看看门外这个家伙是什么货色,竟胆大妄为到如此程度,敢深夜上门袭扰。只见他猛地拉开房门。躲在门外的那人显然有些猝不及防,撒腿就跑。刘跃进早有准备,对准那人的屁股狠狠踢去,那人“哎哟”一声,直飞向门外,“扑通”一声嘴啃屎摔倒在墙角处。刘跃进不容他喘息,纵身上前,用膝盖抵住其背部,将其胳膊拧向身后,那人痛得直喊大爷。

刘跃进把那人一把柃起,甩到房里,凡一萍已经拉亮了电灯。仔细一瞧,竟然是范阿四。这令刘跃进和冯自强、凡一萍喜出望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王八蛋自己送上门来了。

阿四眼珠骨碌碌乱转看着刘跃进等人,转着转着不动了,傻傻地呆怔了片刻,又惊诧又沮丧地长叹一声,道:“看来我真是流年不利,冤家路窄,怎么老是遇到你们几个!”说着畏畏缩缩蹲在墙角不动了。

刘跃进瞥了他一眼,语调里含着嘲讽道:“你不会又说是来偷窃的吧?”

“可不是咋的。”阿四抬起头,满脸的懊丧,“几个手下说你们是倒煤的大老板,要来玩一票,我怕他们技术不精失了手,就亲自上阵了,谁能想到你们不是倒煤的,倒霉的是我呀!”

刘跃进定定地注视着他,看不出丝毫的破绽。他们住在这儿,的确对外声称是做煤炭生意的。这个范阿四的表白真有点儿让他真假难分了。

阿四的眼珠又转了起来,对刘跃进可怜巴巴地说:“你老想想,如果不把你们当成商人,就是借我俩胆子,也不敢打你们的主意。这几个小王八蛋,不是坑我吗,回去我要好好教训教训……”

“好了!”刘跃进猛地打断阿四的唠叨,“你就给我编排吧,我看你能给我编出什么花样来!”

阿四吓得身子一哆嗦,缩着脖子咕哝:“我哪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啊,真不知道你们是公安大爷……”

“既然你是来偷窃,还在窗下门前弄那些鬼动静干吗?像显摆不着自己似的!”刘跃进有些恼怒。

阿四赶忙道:“我是在试探你们睡了没有,也就是行话说的投石问路。后来房里的灯灭了,我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这才动手,没想到……”

刘跃进见他油嘴滑舌,贼眉鼠目的样子,从心里感到厌烦,不想再跟他穷啰唆,就单刀直入,突然改变话题冷不丁问道:“美容美发厅的那件事你还没忘吧?”

阿四怔了怔,忙点头如鸡啄碎米,嘴里连声道:“没忘没忘!那是我第一次走麦城,刻骨铭心、刻骨铭心啊!”

“可是据我们后来调查,你没说实话!”刘跃进冷冷地敲打他。

阿四垂下了头,做出很害怕的样子抖着声说:“我……我是说了些假话。”他慢慢抬起脸,露出很真诚的面容,“但偷一点不假,只不过是有人花大钱请我去偷的。”

阿四突然语出惊人。刘跃进和冯自强、凡一萍交换了个会意的眼神,都又提起了精神。刘跃进用疑惑的口气反问:“有人花钱请你去偷?”

“是啊是啊。”阿四伸长脖子,又说出一句惊人之语:“是让我去偷人,就是那个叫什么宝宝的小老板!”

刘跃进顿时有了兴致,问道:“雇你的人是谁?”

“也跟你们一样,说是煤商,我总觉得不像,倒像是个贪污或是抢银行的在逃犯,特有钱,张口开价就是五万。名字人家不讲,我也没问,其实问了也是白问,这样的人不会有真名实姓,老猫小狗的随便编一个就是。我见他开了这么高的价码,就估摸着这不是个轻松活儿,那个宝宝肯定是他的同伙什么的。所以你们抓住我后,我就编了一套假话。”

“这不会又是你编出来的假话吧?”

“不是不是。你想想,钱我又没弄到,编那些假话还有啥意义。”

“这个人你最近见到过没有?”

“不久前还见到过呢。最近我到上海等大码头转了转,他还在不在七矿,我就说不准了。”

刘跃进见阿四讲得严丝合缝,没有什么漏洞,便有了让他充当“眼线”的打算,于是严肃地道:“你愿意将功折过立功赎罪吗?”

阿四忙答应:“愿意!愿意!”

“那好吧,我们今天就放你一马。如果你能找到那个雇你偷人的人,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处理。可是如果你要再耍滑头,那我们就老账新账一起算。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阿四点头哈腰地回答说。

“你去吧!”刘跃进对外面挥了挥手。

阿四像个兔子般一蹦三跳地蹿了出去。

“刘队,这小子会不会是在耍我们?”冯自强不无担心地提醒刘跃进。

“是啊,我总觉得这个阿四鬼得很,说假话顺溜着呢,连顿都不打,咱们不能不防!”凡一萍也深有同感地说。

刘跃进点点头道:“这些我都清楚,也反复考虑过了。如果他说的是假话,那他和朱永生的关系就不会这么简单了,也就不会向我们提供朱永生的讯息;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对我们查出朱永生的下落就会起到很大作用。现在,我们只能冒险试一试了,在行动的过程中根据情况的变化再适时做出调整。但愿这个阿四是人不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