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阿四查找朱永生终于有了眉目。这天,他悄悄溜到旅馆,很兴奋地告诉刘跃进,他已经找到了朱永生。

刘跃进和冯自强、凡一萍都有些激动,问人在哪儿。阿四说,朱永生让他去杀一个叫刘跃进的警察,出价十万。偷人五万,杀人十万,价格应该说还是合理的。可他只有偷人的胆,从来不敢伤人,平时见了杀鸡的都要晕几天。为了稳住朱永生,他就提出要先付定金,约好晚上8点在4号煤井见面。

“4号煤井?”刘跃进若有所思地问他。

“就是那个废弃的煤窑,他说那儿最安全,上次约我见面就是在那儿。”阿四神态从容地回答说。

其实刘跃进对这个4号煤井是了解的,他们来到七矿后,对所有的隐蔽场所尤其是废煤窑都做过详细的摸查。朱永生挑选这个地方见面的确是再合适不过了:因为4号煤井比其他废煤窑井下的地形要复杂得多,井巷纵横交错,极易逃遁。他思忖了一会儿,觉得阿四的话有可能是真的,于是用审慎的目光盯着他道:“他让你去杀人?还出价十万?这好像有点儿离谱吧?”

“真的!”阿四有些发急地挥舞着弯曲的双手,“他开价十万取刑警队副队长刘跃进的人头,这在道上都知道,不信你可以去问问!”

刘跃进冷笑笑:“我的头还值不了这么多钱!”

阿四故意装出大惊失色的样子“啊”了一声,然后诚惶诚恐地颤着声说:“原、原来你老就是刘队长呀,怪不得我会两次栽跟头。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

“好了,少来这一套。”刘跃进瞪了他一眼,“我就信你一次。可是阿四,咱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要是敢玩什么鬼花样,那就不只是进拘留所的事了!”

阿四眼皮一耷拉,耸着肩连声说:“不敢!不敢……”

冯自强猛拍一下他的肩膀,厉声道:“你要敢耍我们,我就抠下你这对眼珠,再剁掉你这双猫爪子!”

阿四吓得浑身一哆嗦,嘴角**着没敢回话,低下了头。心里却在暗暗嘀咕:哼,就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晚上7点半,刘跃进、冯自强、凡一萍悄悄跟在阿四身后,来到了4号煤窑。浓浓的夜色笼罩着无边无际的原野,这儿没有灯光,没有机器的轰鸣,更没有上井下井喧嚷的人流。四周一片漆黑,万籁倶寂,给人一种神秘而又压抑的感觉。

刘跃进在井口外示意阿四先下去,然后与他隔开一段距离,顺着潮湿的坑道,踩着锈迹斑斑的铁梯,进了井口,慢慢移向井下。

4号井是个废弃不久的煤窑,里面的设施都还没动,幽深的巷道里停着几辆翻斗车。刘跃进他们下到井底后,就按照事先的约定停下了,等待阿四发出信号。

过了没有几分钟,远处便亮了三下手电,刘跃进和冯自强、凡一萍躬身飞奔了过去。可是根本找不到阿四的影子。刘跃进隐隐感到了不妙。

空气渐渐稀薄,显然是井口被人堵上了。冯自强气喘吁吁地对刘跃进道:“妈的,我们被这小子骗了!刘队,怎么办?”

刘跃进双眉紧锁,紧张地思索着脱身之计。他知道这个煤窑有个出口,但到处是漆黑一团,根本辨不清方向,犹豫着不知该顺哪个巷道走。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浑厚的声音通过电喇叭从远处传了过来:“刘跃进,别来无恙啊!我不用自我介绍,你也肯定知道我是谁!你从淮海追到珠海,又从珠海追到淮海,很佩服你的耐性呀!遗憾的是你最终还是没能抓住我,却追进了地狱!你的那位风流老婆梅玲正在那儿等着你呢,别忘了代我向她问个好!”

刘跃进当然能听出这是朱永生的声音,他仔细地辨听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带着冯自强、凡一萍悄悄向前移动。

电喇叭又响了起来:“别枉费心机了。刘跃进,你以为你还能出得去吗?我曾当过三年工兵,我的专长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背了那么多的人命债,他们正向你索命呢!”

刘跃进猛地省悟,向冯自强、凡一萍大喊一声:“快上翻斗车!”三人跳上去之后,双腿用力,翻斗车疾速向前滑去。

“哈哈哈……”朱永生的大笑声渐响渐远,随着笑声,剧烈的爆炸声陡地响起,在翻斗车后腾起一个个火团,把煤窑映照得一片通明,巷道里浓烟滚滚,井架轰然倒塌,木柱的断裂声令人心惊。

刘跃进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他强迫着自己冷静,因为稍有惊慌,就会葬身煤窑之中。火光使他观察出了大概的方向,他跳下翻斗车,示意冯自强和凡一萍跟上他,向一个漆黑的巷道里奔去。

由于缺氧和烟熏,再加上惊吓,凡一萍面色发青,已有些神志不清,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时间就是生命,已经容不得犹豫。由于主坑道的支架已经倒塌,这些分支的巷道随时都可能堵塞。刘跃进拉起凡一萍,往背上一驮,拼命向前跑去。

冯自强在前面打着手电筒探路,突然发现眼前是个岔口,有两条巷道,忙冋头问刘跃进:“刘队,有两条巷道,走哪条?”

刘跃进气喘吁吁地大声答道:“往左!见到发岔的巷道就往左!我上次来检查,就是这样出去的!”

冯自强回了一声:“明白!”便跌跌撞撞地沿着左边的巷道往前跑。跑着跑着,便觉得呼吸畅通了,前面似乎有淙淙的水声,一阵微凉的风悠悠吹来。他惊喜地对后面的刘跃进大叫:“刘队,咱们有救了,前面好像就是出口!”

刘跃进摸着黑慢慢往前挪动,提醒冯自强:“如果是出口,下面就有条暗河,注意千万别掉下去,要贴着巷壁走!”

冯自强按照刘跃进讲的向前移动,不一会儿,眼前便出现了一道长长的铁梯,顺着铁梯向上望去,顿现一片璀璨的星空。冯自强激动地喊道:“刘队,出口找到了!”

刘跃进累得如虚脱了般手扶巷壁喘着,凡一萍在他的背上蠕动,显然是清新的空气使她醒了过来。她声音喑哑地低声说:“刘队,你放下我吧。”刘跃进把她轻轻从背上移挪下来,关切地问:“怎么样?能行吗?”凡一萍深深地吸了口气,点点头。刘跃进搀扶着她走到铁梯下。

三个人终于爬到了井口,全都瘫倒在草丛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冯自强咬牙切齿地狠声道:“抓住阿四这个狗娘养的,我非剥他的皮不可!”

而此时的刘跃进,想得更多的则是如何才能尽快地生擒朱永生,他已经成了地地道道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