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三号，这一天是二十四节气的秋分。
金秋十月，今年的秋天可能来得有点早。
凤霞带着一盒月饼两瓶罐头回了娘家，刚进门便瞧见家里坐着一个人。
凤霞一看是陈德发当即便打了个声招呼，“陈老板也在啊。”
陈德发起身回话，“客气了，咱们都一个村的，我跟老爷子叫叔，你要不嫌弃叫我一声哥就行。”
余秀花也连连支应，“是的这么叫。德发他爸是砖厂的书记，你爸是会计，俩人关系可好着呢。”
凤霞顺嘴回应了一句，“陈大哥那你还客气什么，快坐下吧。”
陈德发落座后说了一句场面话，“我这不打算亲自上门感谢一下东阁，又怕孟浪，这不趁着过节看看婶子和叔。”
凤霞随口客气道：“不用不用，多大事还客气。”
凤林阳耿直脾气，说到这便随口提了一句。
“当初你和德福竞争村主任，他当了干部你承包了砖厂，本来挺好的事，结果这小子看你后面挣了钱又不痛快，想着法儿地找勾当。”
余秀花忍不住地捅了捅老头。
陈德发叹了口气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叔让你看笑话了。”
“也就是你爸死得早，要不哪容得了陈德福作威作福。”
余秀花忍不住出口训斥道：“人家的家事你瞎掺和什么？”
凤林阳还挺不服气，当即怼了回来。
“怎么了？我跟老陈什么关系你不知道。早先挺老实的一个小伙子，当了干部就飘了，多好的砖窑让他折腾没了。”
陈德发尬笑道：“叔，这砖窑关了确实不赖我哥，确实有点破坏环境，产能和损耗不成正比。”
凤林阳也是明白人，自然不会再这上面拧巴，但还是不服不忿地说道：“那你开模具厂他又捣乱。”
“这个确实，不过既然事情解决了叔你就别生气了。也就你敢说他，换了别人那真不敢说。”
“他怎么了？当了干部就不知道姓……”
“叔，在家吗？”
一句喊话声打断了凤林阳，陈德发听出话音苦笑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凤林阳当即起身板着脸奔出门来，正要训话时看到陈德福身后的两位民警顿时噎了下来。
两位民警敬了个礼，一人出示了一张文件。
凤林阳定睛一看，只见一张文件是凤山的通缉令，另一份则是户口地所在地的协查通报。
凤林阳身子一侧歪眼看着就要晕倒，凤霞正好跟了出来，眼疾手快扶住的老爷子，掐人中摩挲胸总算顺过了这口气。
陈德发取了手机询问道：“拨个急救不。”
凤林阳摆了摆手，两位民警也扶着搀着把老头扶进了屋。
余秀花拿药倒水，凤霞来到正屋询问。
“同志，我兄弟犯什么事儿了？”
“走私，希望咱们家属配合调查，争取宽大。”
“我兄弟都没在家，好几年都没信儿了。”
“你们家属心真大，好几年没信儿都不关心？”
“怎么不关心啊？南南北北地找了好几年，他不跟家里联系我们怎么办呢？”
凤霞鼻子一酸忍不住哽咽起来。
陈德福插嘴道：“那你们怎么不报案啊？”
凤霞瞪了一眼气愤地说道：“我们哪知道他犯事，再说了就算知道了我们亲自报警抓他啊？”
正说着话凤丘奔进院儿来，可能是警车惊动了他。
进了院儿也不问青红皂白伸手就要揍陈德福，两位民警肯定得拦着啊。
就这凤丘依然不忿地喝骂道：“陈德福你个王八蛋，你也配当村主任，呸。”
陈德福可不是善茬子，当即就反驳道：“凤丘你抽什么风，是你兄弟犯了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凤丘再也不顾颜面破口大骂，余秀花出来训斥了两句这才作罢。
民警一看这场景也没法再继续问案，说了两句场面话就赶紧离去。
陈德福也不敢多待，只剩下陈德发尴尬地杵在原地。
凤霞为了缓解尴尬就询问道：“陈大哥，我用一下你的手机行不，我打个电话。”
“行行行。”陈德发取出手机递给凤霞，她拨了东阁的手机号。
“喂，爸犯病了，你找个车来送爸去医院检查检查。”
挂断电话手机还给陈德发，凤霞带着歉意说道：“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哪的话，都一个村儿的什么笑话，倒是我哥，这事办的可不厚道。”
凤霞倒是明事理，叹了口气说道：“不赖主任，是我兄弟不争气。”
“要不我回去开车送老爷子吧？”
“不用不用，我爸不一定去，我们得劝劝。”
“那行，我就先回去了，有事家里找我啊。”
可能是同村不好意思吧，陈德发并没有开车。
进了屋凤霞看到陈德发带来的大包小包真挺感动的，一看就是这么拎着来的。
回了屋时凤林阳已经好了许多，凤霞劝道：“爸，咱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不用，就是血压高了，吃了药就好了。去了医院凤雲和凤雯不都地跟着着急。”
“可不是，我赶紧通知她们去。”
“通知她们干什么，我还没死呢。”
余秀花忍不住拍了一巴掌，“你不能好好说话。”
凤丘脾气随着老爷子，没好气的埋怨了一句，“你不是跟他断绝关系了吗？还喘这个气干嘛啊。”
一句话还真将住了老爷子。
凤霞把大哥拉出来，她知道大哥因为砖厂的事跟陈德福不痛快。
闲了一年多了，靠着打零工过日子，心里难免憋屈。
“要不我让东阁给你安排个工作。”
“不用，别啥都麻烦人家。”
“什么家，那不是你妹夫吗？”
凤丘语气缓和了一下说道：“为了山子事阁子就没少操心，我当大哥得再麻烦他那也忒埋汰了。”
“行行行，你要脸，真服了你们。”
正说到这东阁急赤白脸地奔了进来。
“爸怎么了？”
凤霞赶紧解释，“就是血压上来差点晕倒。”
“这可是大事，赶紧上医院吧。”
凤霞郁闷地说道：“爸不愿去。”
东阁还真是哭笑不得，当即进了屋去。
凤霞正要往里跟凤丘拦住她说道：“山子的事你先别跟他说，这马上就大秋了，别给他添乱了。”
凤霞一听也是，这事说了也是添堵，难道还真的去满世界找这个老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