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折腾了一会,等到了正厅用膳时,已经日上三竿。

沈时鸢嘴上的口脂被吃掉了许多,发髻也有些凌乱,脸上的春意更是挡也挡不住。

在她身后的季封宴倒是怡然自得,脸上挂着满意地笑意,前提是忽略他微微的喘息声。

“把这几道撤下去。”

季封宴指了指桌上需要用到筷子的菜,只留下用汤勺就能用的佳肴。

下人们手脚麻利地将这几道菜撤下去,离开的时候目不斜视。

沈时鸢咬唇,脸上不由得红了几分。暗暗踹了几脚一脸坏笑的季封宴,狠狠瞪着他几眼。

这人、这人怎么这么直白?

这不是明晃晃地在说,他们两个人颠软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甚至过了火,连动手的力气也没了?

当她没看见方才离开的下人们都在憋着笑吗?

虽是折腾了许久,但她倒也没虚弱到这种地步,还是有点力气的……

沈时鸢往季封宴的腰间狠狠一拧,听见他发出微微的呼吸声,这才收回手。

视线瞥到桌上,她的动作顿住。

“怎么了?不符你的口味吗。这些都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

季封宴如焦尾拨弦的嗓音在她耳旁响起。

沈时鸢看着桌上的糕点和小食,确实都是她爱吃的。

有些是五年前爱吃的,有些是现在改了口味爱吃的,一样不落都摆上来了。

她睨着季封宴:“你一直在监视我?”

“哪有……”季封宴哼笑着移开视线:“我特意去你府上将厨师的方子要了几份来。”

沈时鸢哂笑着,不知说些什么好。

但看在他为自己花了心思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正要拿起汤勺,季封宴的手伸了过来,不等她开口就将她想要吃的菜端到她面前。

沈时鸢:……

默默将碗里的吃了下去,入喉的瞬间丝滑,九千岁府厨子的手艺自然不必多说。

八大菜系最顶尖的厨子时刻待命,比她从各地花了大价钱请去‘曲流觞’师傅们的手艺还要好上几分。

只伺候季封宴一人太浪费了,若是能挖去‘曲流觞’……

沈时鸢垂眸,在心底暗暗谋算着。

接下来几次,季封宴也都在伺候沈时鸢用膳。

可以说得上是体贴入微,只用眼神就能识别她想要什么。

在季封宴再次伸手,沈时鸢拦住了他。

“千岁爷,你再继续,这段饭妾身可无福消受。”她无奈。

这段饭吃得她如芒刺背。

她知道季封宴洞察人心很是厉害,但用在她身上,就有些难受了。

他不会以为自己很贴心吧?她苦笑。

沈时鸢也在他的碗里舀了一大勺吃食:“怎么就我在吃,你不吃。”

季封宴轻飘飘道:“这样……习惯了。”

她拿着汤勺的手微微颤抖着。

这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从前像我这样低贱的奴役是没资格吃饭的,只能不停伺候着主子。”

季封宴的话不悲不喜,只是在叙述过往的经历。

“伺候得好了,我的赏赐就是他们的残羹剩饭。”他自嘲地笑笑:“毕竟主子的饭,每一口都是香甜的。”

沈时鸢抬眸看着他,对上那双诡谲的眼。

她知道这话不是假的,也不是在刻意卖惨,而是他的真实写照,都是他当年一步步成为人上人的血泪和屈辱。

想要过上好日子,总得受一些旁人难以难受的苦。

当年在沈氏祖宅见到季封宴的时候,沈时鸢就知道这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

他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只等着猎物放松警惕,在猎物露出破绽的时候,将它一口咬下。

见猎物垂死挣扎着,这只毒蛇也不着急将毒液注入,反而悠哉地在一旁看着猎物在绝望中死去。

这时候这条毒蛇才会慢慢享受属于他的猎物。

但若是没得手,毒蛇也不会着急,它会用其他方式让猎物成为它的盘中餐。

季封宴始终在用他的方式试探着她……

只要她露出一丝同情。亦或者是同情,在这段关系中,她就落了下风。

到时候,谁是猎物,谁是猎手,一目了然。

跟季封宴这种天生的异类相处,她……很是兴奋啊。

沈时鸢眼底的了然一闪而过,哼笑着端起他递过来的佳肴,对着他的眼,慢慢的喝下。

放下碗,对着他粲然一笑:“继续。”

看着她的喉咙缓缓动着,季封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昔日里,他看着那些贵人对他鄙夷的眼神,心中满是不屑,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些人的喉咙全部咬断。

但沈时鸢不一样。

不管是五年前的初遇,还是现在了解他本性的眼神,只要是她给予自己的目光,对他而言都是莫大的荣幸。

他该感谢上苍,能让他遇见沈时鸢。

每一刻的对视,他都能感受到来自灵魂的颤栗。

从前他想将她一口口吃掉,撕扯开血肉,将她完完全全塞入腹中,让他们的骨血身躯混为一体。

现在的他披上了精美华服,看上去像是个衣冠禽兽,但骨子里的阴鸷还是没变。

还是想沈时鸢一口口吃掉,吞入腹中,只是如今的吃法变了,变得没有那么血腥。

他痴痴地笑起来,声音蓦地可怖了几分,在一旁伺候的宝禄顿时头冷汗,背后的衣裳被打湿了,用手一捏还能渗水。

沈时鸢摆摆手,以示宝禄下去。

宝禄向她投来一个感恩的眼神匆匆离去。

千岁爷又犯病了,以前这种情形他们都是跑的远远地,有时候还会被误伤,严重一些还会把小命也丢了。

宝禄躲到安全的地方,这时候才心有余悸地想:千岁爷从前过得苦,变成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有夫人这种奇女子才可以制服千岁爷这只妖兽。

“呵呵……”季封宴那双诡谲的眸,眼底的暗色愈发浓郁,馥郁的红廖香倾斜而出。

冰凉的手指划在沈时鸢的脖颈上,只要他轻轻用力,她的小命掌握在他的手上:“你不怕吗?”

沈时鸢反问:“我为什么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