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国本能地认为不该相信玉川的话，但是却又实在是想要知道京都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眯了眯眼，也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玉川，说话的时候，却到底留了几分余地：“你可不要将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编造出来哄我，琳琅，你从小到大，就不是会说谎的！”

对于他喊着自己柳琳琅的名字，玉川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她只是低了头，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指甲，而后才微微一笑开口道：“柳相国此时此刻是否在想，为何宇扬烽不救你们就算了，却连一点儿柳金玉的消息都没有？”

心头一惊，柳相国看着玉川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戒备：“你莫要想挑拨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柳琳琅，你从前死不足惜，金玉不是你，她知道该怎么做！”

死不足惜？这句话……还真是有些刺耳啊！

其实玉川对于这所谓的父亲，早在他放弃了母亲，放弃了哥哥，然后又放弃了自己的那一刻，就看得透彻了！他绝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父亲。而今生今世的洛玉川，和他没有了任何的关系！

所以这句话，在玉川的耳朵里听起来也不过是讽刺而已：“当初的柳琳琅是死不足惜，因为不死一次，又怎么知道自己过得是什么日子呢？”

犀利的目光看向了那柳相国，玉川的眼中再无半点温度：“那么相国大人猜一猜，今日的柳金玉，被夺去了皇后之位，和先皇一起成为了阶下囚，是否……会觉得，当初柳琳琅的下场都算是好的了？她没有个一儿半女的，往后的这一辈子啊，被锁在那重重宫苑之中，又能如何？！”

玉川的话，让那柳相国的眸色，到底一点点地阴沉了下来：“洛玉川，你有话直说，不要在这里和我打哑谜！金玉到底怎么了？！就算是她有什么错处，皇上也不可能休了她的！你刚才提起了先皇？这事儿和先皇有什么关系？！”

玉川是看出来了，柳相国着急了！

柳相国和柳夫人越发着急，玉川的语气就越发慢慢悠悠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我口中的先皇，就是宇扬烽啊！他如今和柳金玉一样，也成为了阶下囚而已！可怜柳相国你还不知道，那京都啊，俨然已经变了天下了！可不是当年的那个被你们玩弄在手心里的京都了！”

玉川的话，算是说的很明白了。

而柳相国也是倏然抬头，看向了宇阳厉，眸色之中带着不可思议：“不不不，这不可能！现在还在世的皇子，只有你一个有这样的动机和本事！何况承言那里也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人篡位？！是八皇子吗？不不不，他还不到十岁，这不可能！”

柳相国从头到尾都没有想到过，宇炀弘还活着！

当年那些龌龊的事情，他也有份儿！

玉川只是微微一笑，语气之中带着仍旧不变的嘲弄：“柳承言当然不会告诉你了，因为他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了！柳相国，你大约忘了，这大越朝，本该是属于谁的！当年的那些事情，你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不是吗？”

说到了这里的时候，那柳相国方才堪堪反应过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玉川，却最终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宇阳厉的身上：“宇炀弘……他没有死？！”

这会儿的宇阳厉听着柳相国这般说话，都好像是有些瞌睡一般地打了个呵欠，而后才瞪了一眼柳相国：“你才知道啊？要说你们这么多年啊，还真是高枕无忧习惯了！人都打到跟前儿了，结果一个个的还在争权夺利！哎呀，相国大人啊，你可就长点儿心吧！若不是他还活着，我凭什么被封为亲王？”

宇阳厉的话，最终还是让这柳相国仿佛失了神一般，愣愣地愣了一会儿，而后才苦笑一声：“原来……如此……原来……竟然是他！”

柳相国虽说整个人都有些和之前不大一样了，但仍旧是严肃地看向了宇阳厉，眼中带着难以捉摸的几分恨意和厌恶：“你们兄弟两个，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一个假死了这么多年，在边关忍辱偷生，另一个在宫中装疯卖傻这么多年，把我们所有的人都骗过去了，你们好本事啊！”

宇阳厉就当这柳相国是在夸自己了，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来：“既然柳相国都这么说了，那本王就多谢柳相国的夸奖了！”

至此，柳相国看着玉川和宇阳厉的表情就明白，一切都晚了！

他和柳金玉这么多年以来，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眼中的那希望的光芒，好像也减弱了不少。他只是看着玉川，声音里头仿佛都带了几分疲惫：“琳琅，你可满意了？”

宇阳厉发觉，今日的柳相国，一直都在叫着玉川“琳琅”这个名字。

其实他多少是有些担心玉川的，因为他知道，对于柳琳琅的那段记忆，玉川一点儿都不想要去触碰。当年的柳琳琅死的有多惨，玉川的心里就有多少恨。她甚至因此还入了宫，筹谋了一系列的事情，一直在帮助宇炀弘回归九重宫，就是为了报仇！

好不容易，玉川现在走出来了，肯嫁给自己和自己过日子了。宇阳厉真的不希望，从前的那些事情，会影响到玉川对于未来生活的憧憬。

而玉川的脸上，只有平静。

平静地看着柳相国，平静地微笑。这是她成为洛玉川之后，第一次，如此正式地承认自己的身份。

她的目光之中，仿佛带了从前的柳琳琅才会有的温和，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柳相国：“父亲，事到如今，您还觉得，您和柳金玉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吗？”

这是柳相国第一次从洛玉川的嘴里听到“父亲”这个称呼，他也是愣了愣，而后才冷笑一声：“难不成让你成为皇后，然后让你推行你所谓的清政？你可知道，为什么宇扬烽一直以来都那么不喜欢你？就是不管他做什么，你都要去干涉！你可知道，你只是个女儿生，你以为有什么男人会容许自己的女人，比自己还聪明，比自己还有政治头脑？！”

柳相国的话，说的很犀利。

而一旁听着的宇阳厉，却不以为然只是嗤之以鼻地笑了笑：“本王就不介意啊！若是玉川真的比本王还厉害，本王也只会骄傲自己有这样的一位王妃好不好！”

其实玉川的心里清楚，柳相国现在不过是想用这些事情刺激自己的心罢了！

可他大约并不知道，死过了一次的人，早就百毒不侵了！毕竟只要不在意了，不管他们说什么，自己的心里真的都会毫无波澜。现在的她，也只觉得柳相国是个可怜而又可笑的人罢了。

或许有许多事情，她还是得给他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傻子：“你以为当年母亲怎么死的，哥哥怎么去了边关一去不复返的，我不知道吗？你觉得母亲不够温柔小意，私自藏匿京师军的兵符不交给你。你觉得哥哥太过刚直，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太过刚烈。所以你哪怕知道了那个女人要害死母亲和哥哥，却还是放任她去做了。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这话的时候，玉川的手指已然已经指向了坐在一旁的柳夫人，将柳夫人吓得一个激灵，却强忍着心头的惧意，狠狠地瞪了一眼玉川：“纵使如此，那也是你母亲和你哥哥该死！得不到你父亲的宠爱，他们活着，就没有任何意义！”

玉川不想要和这个无知妇人多说什么，因为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等着这位柳夫人！

冷笑一声，玉川的眼中染上了几分奇异的嘲弄看着柳相国，让柳相国浑身不自在：“你今儿若是还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就是！否则我让你过了今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好！”

玉川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眼中的笑意更浓，看着柳相国，就仿佛在嘲笑一个傻子一般：“那你可有想过，或许你的大儿子，那个你当初养在外室的女人，那个比我母亲早怀上儿子的女人，或许所怀着的……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

其实从前，玉川是从来都没有朝着这方面想过的。

还是在成为了洛玉川之后，机缘巧合之下，让齐磊散步出去柳夫人身染脏病的消息之后，又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

说柳夫人当年只是柳相国的外室，为了怀上儿子不择手段。手底下曾养了好些个白面书生，说是喜欢文人骚客，实际上私底下如何，就只有他们知道了！

而柳承言的长相，也的确是随了柳夫人多一些。而且柳承言和柳金玉兄妹长得很像，但是具体说起来，他和柳相国，还真是不那么想象。

甚至柳承言和当初的柳琳琅，好像也不像是兄妹，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