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不管在什么时候，宇阳厉都能这般苦中作乐。
其实这个性格，倒是让玉川觉得挺安心的。
梳妆打扮好了之后，玉川便跟了宇阳厉一起用早饭。
吃饭的时候，宇阳厉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玉川：“那个……有件事想和你说。我们已经派人去给柳相国送信了，今晚……有一场谈判。”
瞧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玉川倒是有些啼笑皆非地疑惑：“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你本就带着这些人在这田州城驻守了这么长时间，你算得上是他们的信仰了。自然是你说如何就如何，如果这事儿能用和平的方法去解决，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其实玉川倒是觉得，宇阳厉是个男人，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至于自己这个女人，虽说她意识得到，自己和那些喜欢待在男人身后的女人们不同。不过对于田州城的情况，她也不了解，而宇阳厉和岑秋都在这里，如今还有轻尘，三个人坐镇，玉川也不想自己多说什么，反而让那些其他相信宇阳厉的人看轻了他。
不过对于玉川的说法，宇阳厉倒是皱了皱眉头，像是极其不赞同一般：“玉川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可知道，若不是你们拼死了带回来的这张地图，整个田州城的人，都只能一天天地等死而已！虽然我在这城中，可我也清楚，现在恐怕只有想出城的人，还未曾有想进城的人吧！”
从宇阳厉的眼神里，玉川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感激。
这让玉川不由自主地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宇阳厉说的这么伟大！
正当玉川还想要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宇阳厉却大手一挥，示意玉川什么都不要说了：“不管这田州城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有我宇阳厉在的一天，你洛玉川就能和我并肩而战。玉川，你是一个女人，但你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太祖时候尚且还有郡主做大将军的佳话呢，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这男人……还真是和别人不一样！
太祖时期的确有一位郡主成为了大将军，不过也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太祖皇帝并不害怕她功高盖主。一时之间，她几乎成了大越朝朝堂和民间之中的传说，最后她终身未嫁，死守西北，战死沙场。即便是到了今日百年已过，她也是说出人口中大越朝最了不起的大英雄。
可玉川……不想做那样的人！
她自诩自己从来都不算是一个很大气的人，这一次也不过是想来找宇阳厉，顺手将那些东西带了进来而已。却被宇阳厉看做了能和那郡主并肩之人，玉川反而觉得受之有愧了。
不过既然宇阳厉这么说了，她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吃了早饭出去的时候，玉川倒是瞧着这营帐之中的几位重要人物都已经在前头等着他们了。
他们看宇阳厉是什么样的恭敬，看自己就是什么样的。
这让玉川觉得受之有愧，却到底被宇阳厉捉住了自己的手,好像在告诉她，这是理所应当。
看着他们这般恩爱的样子，这站在营帐前头的人也都不曾多说什么。
有一人看上去像是位将军，走上前来，对他们抱拳道：“送信出去的人已经回来了，说柳相国同意见面。定在了今儿中午在聚福楼相见！”
说着的时候，他还看了一眼站在宇阳厉身边的玉川，这才有些小心翼翼道：“柳相国还说了，请王爷务必带上王妃相见。”
他提出这个要求，玉川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他们曾做了二十年的父女，如今到了这个关头了，他想必也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吧！
聚福楼就在这田州城的中心地带，说是中心，其实也就是个不管距离宇阳厉这边的营帐，还是距离柳相国那边的将军府都很远的地方。算是一个中间地带，而且聚福楼位置很高，一眼就能看到周围，两方都不怕对面有所埋伏，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了。
午间的时候，玉川也只是喝了一碗稀粥而已。在这大营之中，每个人每天的粮食都是定量的。他们即便是王爷和王妃，也并没有什么例外之处，甚至连普通百姓们一天一把的野菜也是没有的。只有淡而无味的稀粥，玉川却也顾不得这粥到底是好喝还是不好喝的问题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之后，宇阳厉倒是大气，没有带太多的人，除了玉川之外，就只有轻尘和何双了。
何双是一直跟在宇阳厉身边的，和从前不一样，何双虽然是个公公，但是得到了宇阳厉的重用。而且在田州城，知道何双身份的人很少很少，所以至少何双可以抬起头来做人。只是他的心里，早就藏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多少不如从前那般活泼爱笑了，还是让玉川感觉到有些难过的。
这一路他们朝着那聚福楼走去的时候，周遭仍旧是堆得满满当当的尸体。
宇阳厉看着这些尸体，也是皱眉叹息一声，整个人的脸色都阴郁了下来：“人数又增加了。”
对于这大营之中有多少人，宇阳厉了如指掌。甚至他看到了某个人身上穿着什么样的衣服的时候，都能认得出那人是否就是自己营帐之中的人！
一路走到了那聚福楼的时候，玉川也瞧着，柳相国似乎比他们更早到了聚福楼。
现在的田州城，周围的民居和这些商铺几乎都是空空****廖无人烟的。聚福楼的老板早就在疫病刚发的时候就染上了疫病死去多时了，听说聚福楼的厨子，倒是一直都在柳相国那边给柳相国做菜的。
柳相国也没有带几个人，他的夫人跟在他身边，还有两个侍卫，和宇阳厉这边的人数差不多。
到了聚福楼底下的时候，玉川就闻到了上头传来的饭菜香味。
已经许久都不曾闻到这样的香气了，玉川辨认的出来，有鱼有肉，还有海鲜的味道。田州城都到了这个时节了，柳相国竟然还能周到这些食材，恐怕若是这些百姓们真的都在他的手底下，是连半分活路都没有了的吧！
聚福楼一共三层，柳相国就在那最上头等着他们呢！
瞧着他们进了门，他也是站起身来，像是十分热情一般地招呼着他们：“王爷王妃，快来，饭菜刚刚上桌，正是好吃的时候呢！”
这熟络的模样好像他们只是来吃饭的，而不是来探讨事情的。
玉川也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柳相国和柳夫人的穿着，柳相国仍旧是一身相国的服制，一丝不苟，就和从前没有什么差别。
而柳夫人也是一身富贵，头上钗佩叮当，只是脸色看起来不大好。虽然他们瞧着是光鲜亮丽的，不过想来这些日子只能窝在那将军府中，看着田州城的内忧外患，日子也不算是好过的吧！
反正这一想就是柳家的样子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维持表面上的光鲜！
玉川和宇阳厉坐下之后，谁都没有先动筷子。
柳相国也不催着，只是自己和夫人拿起了筷子，边吃便对宇阳厉和玉川笑道：“你们在那地方窝了那么久，肯定是吃不到这些好东西了！说起来啊，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都不新鲜了！哎……现在这个时节，能吃上这些不容易。咱们今儿就当是一家子人吃个饭，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说吧！”
柳相国这老狐狸的心里尚且还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呢！
宇阳厉也不着急，只是挑眉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眼神淡然：“一家子人？相国大人说笑了！”
听着宇阳厉这么说，那柳相国却只是对他挥了挥手：“嗨，说什么呢！你如今是琳琅的夫婿，虽说是个疯傻子的王爷，可我们柳家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只要你能和我一起，咱们一起讨论这田州城的未来，承认你是柳家的夫婿，又有何难？”
哦……玉川这下子算是弄明白了的，敢情这柳相国以为，他们是来求和的？
不过想想也是，恐怕事到如今，柳相国还不知道外面已经变了天吧？他只知道这田州城被夷族人围起来了，还以为自己的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女儿，能来就他们不成？
柳相国的话，让宇阳厉也是嗤之以鼻地笑了笑：“如今本王尊称你一句相国大人，也不过是给你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不是？本王的意思是，你啊，根本没有资格和本王是一家人！如今本王是这大越朝的雁亲王，你呢？算得上什么？”
宇阳厉这好整以暇的态度，和语气里的嘲弄，让柳相国心里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他仍旧觉得，宇阳厉这不过是在诓他，也是眼神倏然就冰冷了下来，而后狠狠地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大胆！你一个疯傻子，没有受到皇上的封赏，怎地就成了亲王了？你不过是个逆臣贼子而已！”
柳相国和外面，还真是没有一点儿消息互通啊！
玉川看了宇阳厉一眼，也只是对着柳相国笑了笑：“看来相国大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让我这个刚从京都回来的，同你说一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