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张秀才的爹,年轻时曾在军营做过辎重小兵,清楚简易木盾咋做。

在他的说动下,乡亲们纷纷回家,拿来木板、旧门,或是钉成一排的木柴,以及一些棉被、干草等物。

众人再合力,把棉被和干草,钉在木板之上,这木盾便算是堪堪可用了。

小糯宝让村长把木盾,发给守卫队和巡逻队们,若是还有多余,便放在村口,留着给他们替换着用。

全村上下,对这小奶娃的话,已经没有丝毫异议。

若是被外人瞧见,定会惊掉下巴。

白天时,乡亲们便可回家歇息,弄些吃食果腹。

夜里,便要打起精神,除了守卫和巡逻的人外,其他的各自找个安全地方躲着,尽力自保。

安排完了自家村子,村长又忍不住,担心起隔壁的桃源村。

可是福星预言这种事情,并非人人都信。

即便是信,他也绝不能轻易把糯宝的事说给旁人,免得引来歹人。

于是熬到了清早,村长就去找了桃源村村长,委婉地提醒了一番。

“听说城里都乱了套,我还听说……好像不知哪个村子闹了匪来着,我们大柳村已经夜夜派人巡逻了,你看你村要不要也安排一下。”

桃源村村长才得知缺粮一事,正日日为此发愁,哪里管得了什么匪寇。

“甭干那杞人忧天的事。”桃源村老村长直摆手:“就算真有匪寇,就凭咱这些泥腿子,能打得过人家还是咋的。”

“事在人为啊,你不试试咋知不行!”村长着急。

“我只信听天由命,得了老杨,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去我三姑家借点红薯回来呢。”

看着对方固执离开的背影,村长只能无奈摇头。

罢了,他也尽力了。

眼下大柳村或许都是泥菩萨过河,他没能力再多管,剩下的便全看桃源村的命了。

——

大柳村已经连着守了两夜,一个个熬鹰一般。

待看到第三日升起的朝阳时,大伙松了口气,都疲惫不堪地回家休息。

“又平安度过一夜,还得再熬三宿。”早起时,孙春雪摸着心窝口叹道。

连着两夜提心吊胆,姜家人没啥太多食欲。

等到丰年和丰虎守夜回来,李七巧就只熬了一锅大米稀饭,又热了鸡蛋咸鱼。

再给小糯宝弄了一小碗鱼丸虾皮汤,便草草吃了一顿。

用完饭,冯氏去外面抱柴烧炕,这时就看见有几个拿木盾的乡亲,走路腿都直打晃。

她进屋后不由嘀咕:“乡亲们咋看着都没啥力气。”

姜丰年守了一夜,知道他们都是饿的。

于是便叹了口气:“娘,现在大伙家里存粮不够,不少人都勒紧裤腰带,能少吃就少吃,就怕连冬天都熬不过去呢。”

姜丰虎也点点头。

“可不是,听说张秀才他们爷俩,昨个一天就只喝了一碗大碴子稀饭,那稀饭比刷锅水还稀,守夜时俩人快熬不住,脸都蜡黄蜡黄的。”

冯氏一听不由蹙眉。

既要保护村子,那咋能吃不饱,缺力气呢。

要是顿顿挨饿,匪寇来时,只怕就算全冲上去,也没劲抵抗。

冯氏思忖了一下,这就进屋,询问炕上闺女的意思。

“乖宝,娘想把咱家粮食,拿出去些给村里守卫和巡逻的乡亲,让他们吃个饱饭,你看行不。”

家里的一切都是闺女给的。

所以不管做啥决定,都得问过闺女的意思才可。

见娘如此有大局观,明白付出点粮食能换更安全的可能,小糯宝满意地啃了两口脚丫。

又朝冯氏比了个软嘟嘟的大拇哥!

“嗯嗯吖,当然行!”

有了闺女点头,冯氏舒了口气,这就叫上姜丰年,拿了小米、黄豆各一袋子,去了村长家。

“冯氏,你这是做啥?”看着院子里突然多出来的粮食,村长惊讶极了。

冯氏坐下解释。

“村长,我想着咋也不能让乡亲们饿着肚子,来保护全村,正好前些天我家多买了粮食,这就算是我家捐给咱村的。”

说罢她又指了指:“一共小米四十斤,黄豆五十斤。接下来三天,咱就把这些在村里学堂煮了,每天给守卫和巡逻的乡亲做两顿,咋说也得让他们吃个八分饱。”

村长眸底一滞,不由大受震撼。

如今粮食金贵,姜家竟然舍得拿出快一百斤,送给全村!

他眼角不自觉地淌下两串温热。

“冯氏你家真、真的太……”村长没啥文化,嘴唇子都抖了,也不知该咋感谢冯氏。

就只一直拍着冯氏的肩膀,眼角哗啦啦往下掉泪珠子。

冯氏摇头笑笑:“这没啥的,我们家也在村里住着呢,我这既是为了全村,也是为了我们自己家啊。”

“好好好,我嘴笨,就不说啥煽情的话了,反正这恩情我替村里记下了,以后必不会让你家吃亏。”村长抹了眼睛,这就赶紧把粮食扛去了学堂。

得知冯氏的义举后,乡亲们都感动得很,心里也平添了几分安定。

这下子可算能吃个饱饭,便能有力气守卫村子了。

因为糯宝说过,匪寇会在夜里来袭,所以村长就在学堂开两顿火。

中午做一顿小米稀饭,每碗都稠到挂勺。

晚上再做一顿豆面饼子,保证夜里能留有力气。

听说村里有大锅饭了,一些不参与守卫巡逻的乡亲,有的也想去蹭。

而像李婶子这种,更是拿着两个大碗,脚底烫伤还没好,仍跑得比谁都快。

村长见状怒声喝止。

“这饭是给出力气的人吃的,夜里没为村里守着的,哪来那么大脸讨这口饭吃!”

“别人顶在最前头,流汗流血,你们呢,拿着个破碗是来要饭的吗,大柳村不收叫花子!”

被村长这么一骂,几个乡亲脸上一臊,拿着空碗就灰溜溜跑了。

李婶子本还想厚着脸皮硬要,却被李文才强行拽了回家。

“娘,那饭食是保护村里的口粮,咱就算是饿得两腿打晃,也绝不能吃!”李文才脸皮发烧,咬紧了嘴唇道。

——

得知三房竟给村里送粮。

大房那边,终于是坐不住了。

“败家玩意儿啊,快一百斤粮,就白给人家吃了?”

姜老太太在炕上直大喘气:“我姜家真是家门不幸,脏心烂肺的东西,有这粮食不孝敬婆婆,拿到村里当什么显眼包!”

姜大海铁青着脸。

比起粮食,他更嫉妒三房在村里的人缘。

“现在大伙都在夸他们好呢,那死寡妇,真爱出风头!”姜大海啐了一口。

听着他们娘俩的动静,只有赵氏没心情骂。

她看着缸里不多的存粮,又看看姜老太刚吃空的两个大碗,忍不住发愁。

“大海,咱家大米就剩不到十斤了……”赵氏拿胳膊肘捅了捅男人:“要不以后,咱俩和娘每顿都少吃一碗吧……”

“少吃个屁,你想饿死老娘啊,你个傻玩意!”姜老太太一个拐棍扔过去,直接砸中赵氏的脑瓜。

她瞪着眼珠子,额头起了青筋:“老大,去,去三房家,她家的饭既能给全村吃,就不差咱家这一户!”

“哪怕是看在死去大山的份上,她有了闲粮,也该先紧着你这大伯子,你去要个五十斤米,她若不给,那就给大山坟刨了!”姜老太阴毒地咬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