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赵氏一哆嗦!

她哪能不知,老太婆这是想给二房报仇呢。

自打姜大河被送去衙门,姜老太就整日在家哭骂不止,闹着要让三房还她二儿子。

现下竟还想拿他们大房当枪使,赵氏可不愿意。

她捂着被砸破的脑袋,忙拦住自己男人:“大海,你可别干傻事,三房他们在村长面前正得脸,跟他们闹咱可讨不到好处。”

何况二房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姜大河现在已经下狱,庄氏带着闺女回娘家以泪洗面,赵氏虽不喜三房,但更不想闹得不安生。

毕竟自家有些家底。

儿子又在大户人家做养子,待来日继承了家产,他们便能跟着飞黄腾达,何苦跟着这死老婆子折腾。

姜大海一听,正有些犹豫。

姜老太太就动了气,一口黄痰吐到他脚边。

“你可是姜家长子,难道还怕了那寡妇不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连娘的话都要忤逆了,你这可是不孝啊!”她扯着嗓子又要哭骂。

姜大海最受不住激。

他怎会怕冯氏一个妇人!

于是这就一把推开赵氏:“倒霉娘们,看你把娘气的!”

“娘您别急,我这就去找三房要粮,反正冯氏又没改嫁,她就得替大山,顺着我这个做大哥的!”

说罢,姜大海拧着一双粗眉,就朝三房赶去了。

这会儿,冯氏正坐在院门口择菜。

听到姜大海过来了,她连眼皮子都没抬,只觉多看一下都是脏了眼。

姜大海在门口磨蹭半天,见冯氏不理,只好主动开口:“喂,老三家的,听说你给村里送粮了?”

冯氏懒得回话。

这不明知故问吗。

姜大海着急挠头:“你别不吱声,那个……你家还有多少粮食,也给我家送五十斤来!我家就剩十多斤大米了,娘和我们两口子白米可是不能断顿的,你听到了没!”

“好啊。”冯氏擦了把手,这就起身笑道:“大哥家里缺米吃,怎么不早说一声,待会我就让丰年给你送一袋子去。”

姜大海顿时惊讶,没想到她竟应得这般痛快。

他暗暗得意起来。

哼还成,这寡妇知道敬重大伯子了,算她识相。

“拿来吧。”不过未等姜大海笑出声,冯氏就忽的伸出手,对着姜大海晃了晃。

“五十两银子,你是现在给,还是一会儿再给我家送来啊。”

“啥银子?”姜大海听着一愣。

“一斤大米一两银子,我愿意匀给你家五十斤,这不正好五十两吗。”冯氏皮笑肉不笑道。

一斤米要一两?

姜大海立马急得直蹦:“老三家的你疯了吧,怎么不去抢啊?城里粮铺子都没卖这么贵过!”

“哦,那你咋不去城里买,朝我家伸什么手。”冯氏啧啧两声:“反正我家也没多少存粮,要想从我家拿,就得一两银子一斤。”

说罢,冯氏又叉腰瘪嘴:“看你这大眼珠子瞪着的,该不会腆着张大脸,以为能白要吧。”

姜大海这下看出来了。

这冯氏压根就没想给粮,这是耍他玩呢!

姜丰苗小嘴贱嗖嗖,这时探出半个脑袋道:“大伯,您要买可得尽快啊,现在是一两银子一斤白米,等明个儿我娘心情不痛快,弄不好就是一两银子一斤猪食糠了,也不知您和奶爱不爱吃,嘿嘿。”

“你才爱吃猪食呢,小兔崽子。”姜大海气得脸红脖子粗。

“冯氏,你是真够丧良的。”他喘了两口粗气,瞪眼道:“我们哥仨情深,要是大山坟下有知,看你宁愿把粮给外人吃,都不给我和娘,他做鬼也得回来抽死你不可!”

不提姜大山倒罢,一提冯氏就不由冷脸。

当初大山在世时,他们是怎么欺负大山,把他当牛马使唤的。

现在人没了,还想敢搬出死人来讨便宜。

冯氏攥起门边铁锹,这就阴声笑了:“行啊,大哥既这么想你三弟,那怎么不回家一根绳吊死,亲自去底下陪他!”

“等你嗝屁了,我全家给你挖坑埋棺,就埋在大山旁边,也好让你在黄泉跟他告状,说我就是不给你家白拿粮食,有本事你就让他蹦出来抽我啊!”

丰年和丰虎闻声,纷纷赶到。

一左一右护在娘的身前。

“大伯,你要真下去陪我爹了,以后逢年过节,想吃啥我都给你烧!”姜丰虎冷脸哼道。

姜大海被骂得跳脚。

“呸呸呸,你们是想咒死我啊!”

这时,乡亲们听到动静,都跑出来帮冯氏说话。

“这姜家老大真不要脸,弟弟都没了,还来惦记弟妹和侄子家东西!”

“家里条件也不差,还来占便宜没够,啥都听他娘的,都四十多了还没断奶啊!”

村长更是举起把镰刀,气冲冲要朝姜大海劈来。

“姜大海,老子真是给你脸了!村里号召入守卫队你不敢来,就会欺负女人窝里横,没种的狗东西,老子今个儿就给你下面来一刀,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眼看镰刀在空中直挥,姜大海吓得腿肚子一哆嗦。

赶紧连滚带爬就往家跑。

生怕村长大手一挥,真给他砍“没种”了。

瞧着这怂包脚底抹油的样儿,乡亲们顿时哄笑一片,直朝姜大海的身后吐唾沫星子。

冯氏嗤之以鼻。

这不长脑子的大房,要是再听着姜老太的话跟着瞎闹,只怕迟早也要步二房后尘。

姜大海虽是个蠢的。

不过有他闹这一出,大伙也算有了笑料,两日来的紧张情绪,便在说说笑笑中缓解了几分。

待日落西山后,丰年和丰虎兄弟俩,又拿着斧头和砍刀,早早去守卫队候着了。

冯氏也去学堂,和杨田梅等几个妇人,一起为众人烀豆面饼子。

临走前,冯氏见小糯宝神色多了几分凝重。

不过闺女并未细说什么,只是嘱咐她,告诉两个哥哥,今夜必要盾不离身。

待入了夜,寒风呼啸吹过,众人的精神重新绷紧。

巡逻的妇人们攥着火把。

守村的汉子瞪起眼睛。

“咱小福星是不是说过,五天内会闹匪来着,这都第三个晚上了,看着还算安生啊。”村里有个汉子低声嘀咕。

“要是明后两夜也没动静,熬过这五日,那贼人是不是就不会来了啊。”又一个跟着问道。

其他人正要点头。

都盼着这回能虚惊一场。

然而话音才刚落下,突然间,一声惨叫划破寂静。

随之而来的,就是匪贼们狂欢般的咆哮,以及一阵阵恐惧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