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天空被一层厚重的灰蓝色帷幔缓缓笼罩,阳光似乎也被这份突如其来的情绪所感染,羞涩地躲藏在了云层之后,不再轻易展露笑颜。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阴郁而又沉闷的气息,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几分。街道两旁,树木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却带不起一丝欢快的节奏,反而增添了几分寂寥与落寞。
与往日那明媚得能照亮人心的艳阳天截然不同,今日的天空如同一位阴晴不定的孩童,前一刻还可能是笑容满面,洒下温暖的金辉;转瞬间,却又换上了阴沉的面容,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压抑之中。
这样的天气,让人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些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生活中那些难以预料的起伏与波折。
“楚幼珍不知道钟恒智中风成植物人,和我们脱不开关系吗?”在开往医院的车内,张玲一边开着车,一边略微回头,向岑琻钰问道。
“嗤。”岑琻钰冷笑一声,视线投向窗外,看着外面庸庸碌碌的行人,“她只是不管事,又不是傻子,虽然平日里癫了点,但是遇到大事,还是有点智商,带脑子的。
钟氏势在必得的项目,被林氏截胡,林氏林淬青还是我的新婚老公,我又在竞标现场出现,纵然竞标后混乱现场的参与者,除了钟恒智,现在都在警察局蹲着呢。
楚幼珍就算消息闭塞至极,也该知道钟氏大厦将倾的功劳,必定属于我,那么钟恒智是因为什么中风的已经不重要了,她完全可以把锅都推到我身上。”
张玲闻言皱起了眉头:“那她今天这一出是...?”
四个小时前——
“楚昕啊,我是妈妈啊......啊!别挂别挂,求求你了,我的宝贝女儿......”
楚幼珍那带着哀求与急切的话语声,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回**着。
岑琻钰满脸疑惑地看着将手机递给她的陈淑玉,满心的不解犹如一团乱麻在心头缠绕。这楚幼珍究竟是怎么弄到陈淑玉的电话的?
更为稀奇的是,向来对楚幼珍没什么好印象的陈淑玉,在接到楚幼珍的电话后,不仅没有瞬间挂断,居然还和她聊了起来,甚至被她说动了,竟然将电话递到了自己的手中,这一系列的操作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岑琻钰手握电话,眼神中满是恨铁不成钢,开玩笑般怒视陈淑玉。
而陈淑玉则显得无比尴尬,目光游移不定,一会儿看上,一会儿看下,就是不敢与岑琻钰对视。
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就听了楚幼珍的几句话,便鬼迷心窍地找到女儿,把电话递了过去,此刻的她满心懊悔。
“唉——”岑琻钰轻轻长叹一口气,声音中透着无奈与宽容。
她并没有责怪陈淑玉,因为她深知,一切都只怪楚幼珍太过善于周旋,而陈淑玉为人朴实憨厚,在楚幼珍面前实在是相形见绌。
岑琻钰紧紧握了握陈淑玉的手,以此示意她自己并未怪罪,让她无需自责。
“喂,楚昕?能听到吗?能听到妈妈的话吗?”
岑琻钰拿起手机,心中暗自思忖着,在钟恒智卧病在床的这个节骨眼上,楚幼珍来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
听她这语气,态度竟还和之前如出一辙,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的楚幼珍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怎会还对自己笑脸相迎?这背后必然隐藏着更大的祸事。
罢了,既然她都通过陈淑玉找到了自己,那自己倒要看看楚幼珍究竟在唱哪一出戏。
“嗯,我在,有事吗?”
“楚昕啊......你爸爸出事了......你能不能......能不能看在过去的情谊上,看在我们过去好歹抚养了你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来医院看看他呢?”
楚幼珍的声音沉闷而压抑,听起来似乎是在痛哭许久之后才说出的这番话,尽管她在极力克制,然而声音中那微微的颤抖依旧清晰可辨。
好演技!
不说别的,单就这演技而言,岑琻钰在心中默默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这简直堪称影后级别的表演啊,楚幼珍不去演戏实在是太屈才了。
好一出卑微养母祈求不孝冷血养女看望卧病在床养父的苦情戏码呀!若不是钟恒智今日的下场出自自己之手,她恐怕还真就信了楚幼珍的这番表演。
不过,就算楚幼珍想演戏,岑琻钰此刻也不想再陪她演下去了。
岑琻钰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她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既冷静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缓缓说道:
“楚夫人,您的话真是让我感动。但您是否还记得,当年我是如何被你们‘抚养’的吗?我们都心知肚明,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给电话那头的楚幼珍一个喘息和思考的空间,但随即语气更加坚定:“我不信你不知道钟先生的病情是怎么回事。”
楚幼珍那边陷入了沉默,过了片刻:“楚昕,你在说什么呀?妈妈怎么听不懂?你快来医院看看你爸爸吧......我担心他真的不行了......”
岑琻钰没有开口,只是在这边静静地等待着,她心里清楚,楚幼珍不交代出她的真实目的,自己是绝不会开口的。
而楚幼珍见岑琻钰不再说话,拿下耳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是不是被挂断了。发现没有被挂断,这才意识到岑琻钰是真的不想再跟自己虚与委蛇了。
“......”
“......”
“......楚昕,你父亲这一朝生病,家中群龙无首,尤其这公司......还需要人打理。”
岑琻钰微微一挑眉,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的,今天晚些我会去看望父亲的。”
说罢,果断地挂断了电话,而楚幼珍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没再打回来。
岑琻钰心中暗自想着,这楚幼珍还真是能屈能伸,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多年丈夫的生死安危之仇都能暂且搁置,果然是心狠之人。
“妈,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若是淬青问起,就直接告诉他我去看望钟恒智了,若是没有问起,就不必告知了。”岑琻钰神色平静地对陈淑玉说道。
“琻钰......”
陈淑玉看向岑琻钰的眼中满是担忧,那目光中还伴随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慌张。
她其实并不清楚岑琻钰和钟恒智、楚幼珍之间那纷繁复杂的纠缠,更不知道钟恒智突然患上的疾病竟是被岑琻钰暗中致使。
她仅仅是通过楚幼珍给她打来的那通电话,了解到钟恒智,这位抚养了自家女儿这么多年的养父,如今生命垂危,快要不行了。
即使钟恒智曾经对岑琻钰不好,然而不得不承认,他们钟家给予了岑琻钰她和岑昌明无法给予的生活条件,让女儿有机会见识到了更大更广阔的世界。
所以,当听到楚幼珍说钟恒智出事之后,她出于这一点考虑,觉得自己不应该直接挂断电话。她觉得自己没有权力割舍掉岑琻钰和钟家之间的羁绊,应该让女儿自己去做出决定。
但是与此同时,陈淑玉又不免心生忧虑,岑琻钰这一去,会不会就此回到钟家人的身边了?那是不是......就会从此从她们的身边离开了?
岑琻钰轻易地看出了她的顾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这亲妈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这有啥值得如此患得患失的?她早就已经是岑家的女儿了呀。
岑琻钰走上前,给了陈淑玉一个温暖的拥抱,微笑着说道:“妈,我晚上回来吃饭,记得给我留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