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上面我们在上一章中说过的话,整个结晶体的一个显著特征是,形成它们现实状况的过程是不可理解的。然而这一点对板岩结晶体尤其真实。经过许多化学过程,完全可能制造出不规则的晶体块,尽管不是花岗岩物质组成的,在物质排列的方式上却跟其很相像。但是,就我所意识到的,不可用人工的方法制造出任何与板岩结晶体相像的东西。而且随着我们对岩石本身的考察越多,我不仅已经感受到了解释其形成的难度,而且对那种方式的探讨兴趣也愈来愈浓。事实简述如下(我敢保证,绝没有半点虚言):——

在上一章写作过程中描写过的,叫云母的矿物,与另一种矿物紧密相连,区别在于云母包含有大量的氧化镁。这种相关的矿物,叫作绿泥石,呈暗绿色,不透明,而云母呈薄片状,多少有些半透明;绿泥石更容易呈现出绿泥或绿灰的形式,而不是分成薄片的形式。岩石中的氧化镁的原始数量,决定云母在多大程度上会让位于绿泥石;在中等条件的岩石中,我们发现了一种黑色、几乎不透明的云母,包含了大量的氧化镁和一块绿泥石,初看起来好像混合的小块真云母,或者说自身是由小片或亮片组成的,随着氧化镁数量的增加,呈现出一种黑绿色泥土的本来面貌。

通过这种约定获得了一系列的材料,几乎可以任意改变岩石的面貌。从半英尺宽的白光闪闪的云母片,在太阳光中就像玻璃窗一样放出光芒,到又小又薄的黑绿色尘土,肉眼几乎看不到它的踪迹,在不同组群的岩石中可以发现无限多的不同情况;但是通常是在这种一般规律的支配下,大部分紧密的结晶体都呈现出最纯粹、大胆的云母片,形成条形结晶体的过程,通常会伴随着云母由白色变成一种暗色或黑色,表明(我认为)氧化镁的存在,同时伴随着它跟含绿泥石的泥土的渐渐混合;要不然就是跟一种叫作角闪石的同源矿物(与绿泥石的区别在于包含一定数量的石灰)相混合。

这种情况至少在阿尔卑斯山是很明显的,在我不得不对板岩结晶体的叙述中,必须声明在通常使用“云母”这个词的时候,我的意思是,仅跟绿泥石和角闪石有关的这种矿物比较模糊的情况。

现在要解释板岩结晶体中岩石的各种元素变得很容易,它们在从凝结时彼此分开,不管是溶解于水还是熔化于火,都自己排成了不规则的颗粒,如第106页图3a所示。这种排列在火山岩冷却时总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但是要理解白色、坚硬和相对比较重的物质是怎样朝一个方向,自己打成结和带状的,仍然是十分困难的问题,云母的细小薄片应该在它们的上面和中间起伏波动,正如下一页图5中所示,就想岛屿中的河流,

总体上在穿越岩石沿着一条垂直的路径前进。如果可以表明这些石头碎片能够像我在图中画出的那样在水平向上形成,结构将有点可以理解成沉降的结果。然而相反,这些有叶形装饰的岩石线几乎总不是水平的;也没有任何明显的证据证明任何时候曾经这样。相反,证据经常强烈地偏向支持它们是按照现存的高度倾斜的方向形成,比如第115页图7中的那块那样[69]。

然而,这是一个简单的事实,当紧密的结晶体即将变成板岩结晶体的时候,它们的云母自己流进这些带状区域,沿着组成岩石的其它物质形成的结起伏波动。渐渐地这些结的尺寸缩小,云母变得更丰富,方向更确定,最后整个岩块沿着岩床碎裂,呈现出下页图6的面貌[70]。

现在请注意在那幅图中,线与图5一样多,尽管更细,却有一种柔和确是连续的波动表现。这种特征或多或少属于板岩结晶体岩石的整体特征;它极其美丽,而且对生动性的形式也至关重要。跟美一样,它还是伟大的神秘性表现之一。因为这两幅图是选自岩床明显垂直的结晶体;大多数岩石中,起伏更猛烈,在许多岩石中变成了绝对的扭曲。图7是一块富含云母的板岩结晶体,采自采尔马特山下的圣尼克勒斯山谷。从上面打下这块岩石的岩石在横向上卷进去了三四英尺:这块断片是按原始大小[71]画下来的,是转弯中的一块,像从其它纸张上取下的一道揉皱的纸的很厚的一部分[72]。

也许要用半卷书我才能描述这些岩石和它们的矿脉奇异和不可理解的排列形式;但是普通读者必须了解或记住岩石的全部物质的这种起伏波动的广泛事实。因为对我来说,粗看起来在这种现象中好像有某种不可言说的精彩。必须记住,一般来说这是那些人类最常观察到的,和最感兴趣的岩石。中央的花岗岩离得太远,低处的岩石太平常,不值得仔细研究;这些板岩结晶体构成了可以到达的最崇高的山脉,似乎那样安排就是为了吸引人们去观察、和奖赏观察。我们开始考察它们吧;首先,我们发现它们拥有一种高贵的硬度,一种作为一般性格的彻底的大胆,使我们能够把它们看成完美岩石的真正代表。它们身上没有干燥泥土的样子,在展示自己的形体时决不卑微和保守。它们在哪里,就在哪里占据整个世界[73];不是这儿占着一条河岸、那儿占着一条小道、从树篱或森林中探头探脑,而是从最低处的山谷一直延伸到最高处的天空中,到处都是它们的天下——一种岩石的坚定占领和严格统治。我们折服于它们永恒的、不可征服的力量现实;它们团结一心,好像最不会屈服,最不会软化,或者以任何方式受外部地球物质的影响。请看,当我们进一步朝远处看时,就像夏天的轻风微拂海浪,到处都在起伏颤动;掀起的波涛比大海或湖泊中的波浪还要精美得多:它们仅仅在表面上起伏——这种岩石每一根神经都在颤动,就像风神的竖琴和弦——又像春天宁静的空气中回**着儿童的喧闹。在那些大山的中央,穿过它们无边的山峰每一个摇摆处和它们所有深不可测的隘路下的深渊中,都流淌着那种物质的奇异颤抖。其它较虚弱的事物似乎正是通过偶然的恐惧表达着对无穷力量的屈服:正如草儿在狂躁的风中弯下腰来,又像比较高的树顶上的响动在蓝天面前哑然失声,以及在黑暗的水面上苍白的空间断续地打开,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其上大洒尘土,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险,我们完全可以想象有一种恐惧穿越草地、树叶以及水面的真实情景,当着某种能让暴风雨停歇的伟大精灵的面;但是恐怖过后,甜蜜的安宁又一次永恒地回到了草场和波涛身边。但对山来讲不是这样。山脉最初似乎会打起精神抵御任何暴力和变化带来的恐怖,然后被戴上永恒恐惧的象征,从而备受煎熬:从柔软的湖面和流动的河流中消失的颤抖会永恒封存于岩石中;那些明显会从出生走向死亡的东西有时会忘记它们的虚弱,山脉天生拥有一种对它们的婴儿期的永恒记忆,——先知在他的预言中说过的那种婴儿期:“我看见大地,瞧!它是无形和空虚的,天上也没有光。我看见山脉,瞧!它们在颤抖;所有的山脉都在轻轻移动[74]。”

站在那么远我们可以看出那些高贵的岩石结构明显、典型的象征意义。这种结构所用的材料同样是重要的。必须永远记住,高山的这些物质是很硬的,以至于它们可以抬高到最壮丽的形式,并保持这种形式;而且这种硬度使它能够成为一种很难被农民打成日常使用的必需的块状的物质。农民通常会被迫收集那些山脉让自己的山脊自然风化形成的残骸,去建筑自己的房屋和花园的墙体:而且如果这些碎片实在不规则的话,用它们来修建安全的建筑就会花费很多劳动和要求高超的技巧。但是云母层的扁平排列形式总使岩石分裂成扁平的碎片,几乎不用花费任何劳动就可以把它们砌入墙中,并安全地躺在墙体中,还可以作为铺屋顶的薄片,因为它们轻巧、宽阔,又没有缺口;当从旁边插入地下时,还可以当篱笆;或者平铺,充当铺路石。

接下来:无论什么时候岩石分裂成完全没有规则的碎片,它们形成的瓦砾堆不仅特别难以从上面行走,而且那些碎片的接触点是那么少,从而使水可以从它们的缝隙中轻松流向远方,结果很多很多年以后它们自己才能够稳固下来,长出哪怕一点点植被,石质松软的地方不久就会被磨损掉,所以不规则的形式并不重要,但是坚硬的结晶体除了可能分裂成扁平的碎片,它们留下的废墟几个世纪都会成为无法通过的荒芜之地。单片的扁平形状阻碍了它的磨损,它允许——几乎必然要求它们的碎片彼此相当紧密地结合成一块,因此它们变得相对容易行走,不容易被水浸透,即能保持表面的湿润,又能保护植被的种子。

就山脉的可居住而言,还有一个几乎同样重要的结果。当石头结合形成圆形的成块岩石,就像一对榛子果,小小的力量有时也会搅动它们的平衡;一旦它动起来的时候,长方形结构、较重的碎片就会沿着即使不是很陡的斜坡轰然而下,带着致命增长不可获取的动力。但是当石头平放时,就像死去的树叶那样,很难让任何一块岩石的一边倾斜,以便使其运动起来;即使运动起来,也只是滑动,而不是滚动,遇到第一个阻碍就会停下来,一边着地斜倚着障碍物,或者像一把斧子一样,在刚开始下落的地方陷入草皮中。如果不是仁慈的神谕让板岩结晶体分裂成扁平的碎片,从山的侧面不停下落的石头将使大山脉中许多地点根本无法居住,而实际上现在是相对安全的。

这种形式的裂缝在山中,以及前景的石头中形成的生动性面貌,我们不久即将讨论到;至于材料的用途,不需进一步注意,这些条状岩石,按照它们想要的分裂方式,当然被弄得不适合雕刻,以及几乎所有的艺术用途:可以使它们供农民方便建造农舍的特征使它们不再能够用来修建更精美的建筑。一个非常大的好处是确保了它们所构成风景的完整性,即很少被采石破坏。一个采石场通常会毁掉整个阿尔卑斯山的风光;例如博罗明群岛所在的可爱的玛吉奥莱湖海湾,很大一部分景致就被其西岸上的一块粉红色花岗岩采石场留下的疤痕毁掉了;查莫尼本身也失去了它的某些最可爱的岩石风景,那是从高处的山顶上落下的大石头的不幸发现造成的,那些石头静静地躺在山上的松树中,在山中修建新的旅店时,可以用来建造门楣和门柱。但是板岩结晶体,尽管有时包含有用的矿物,几乎从未当成石头开采过;它们构成的风景很少受到人类的打搅,总的来说保留下来了它们悲伤的力量或单纯的崇高的宁静。它们自己的岩块色彩,当刚打碎时,几乎跟紧密结晶体的色彩一样:但是在矿脉和包含矿物的区域上则有多得多的变化,而且通常含有更多的铁,使其暴露的一面带上了一种棕色或金黄色,结果这些岩石是山区发现的岩石中最亮的。它们还能比花岗岩更快形成植被所需的土壤,一种更能产的土壤,总的来说,好像意图要庄严和美丽的特征结合起来,并构成大地展现在人类眼前的最可爱和最崇高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