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山路向上爬了四五百米,转过一道山梁,狼群的嚎叫声越来越大,应该不远了。我拉着两个姑娘躲到了一块巨石后面,放眼望去,只见我们正前方一百米左右的位置,有几十头身形健硕的蒙古狼,围住了三人。

那三个人应该就是最前面白色轿车上的三人,只见他们挥舞着一件点着火的衣服,正在驱逐四下的狼群。狼群见到火光,稍稍后退,却并不让路,始终把那三人围得死死的。在狼群后面几十米远,黑色切诺基上的那个黑衣大汉拎着手枪,正不疾不徐地跟着前面的狼群,似乎在看热闹。

陈雅楠说道:“他们遇到危险了,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帮忙?”

我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三人是敌是友,我们并不清楚,另外,下面这么多狼,我们就算过去也起不到丝毫作用,还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陈雅楠说道:“那怎么办,就眼看着他们被狼群咬死吗?”

其实我也是左右为难,现在这种情况,别说我们不能露面,就算能露面,下去帮忙,没有合适的武器也无济于事。唯一的办法,就是打电话报警,但警察能不能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来,他们三人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都不知道。

我对陈雅楠说道:“你把手机给我!”

陈雅楠递过来手机,我按下110 的号码,刚要拨出去,才发现手机在这里根本没有信号。就在这时,陈雅楠突然喊道:“你们看!”

我放下手机,向前望去,只见狼群中的那个老头已经将点着火的衣服递给了另一个人,他们的火源一换手,狼群瞬间就逼了上去。那人赶忙抡起手上点着火的衣服四下挥动着,狼群这才稍稍后退。老头把火源交给那个人之后,绕到那两人身后站定,静静地注视着后面拎着枪的那个黑衣大汉。

陈雅楠问道:“那老头要干什么?”

我摇了摇头,也看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那老头究竟要干什么。

只见那老头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凝视着狼群后面的那个持枪大汉。又过了一会儿,待那大汉随着狼群又往前移动了十来米,那老头突然摘下背后的长弓,举弓搭箭,一连三箭,“嗖嗖嗖”向那大汉射去。

旁边的陈雅楠不由得“啊”地叫了一声,我赶忙捂住了她的嘴。

向下望去,那大汉显然没有料到老头还有这招,连忙向旁边闪身,他身手很是敏捷,三支箭都没有射中他。但就在他躲箭的同时,老头的第四支箭又射了过去,这一次,大汉来不及躲闪,那支箭正中他的大腿。

只听那大汉“啊”的一声大叫,单腿跪在了地上。

眼前这一幕看得我们三人目瞪口呆,谁也不知道那老头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难道是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吗?可是要拉垫背的,看那老头的箭法,去射对方的躯干部位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射对方的大腿呢?

就在我们愣神的工夫,陈雅楠突然喊道:“你们快看!”

我和沈若冰向前望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围住那三人的狼群一下子四散开来,绕过那三人,向下面大汉的方向冲去。

我一愣之下,马上明白了。看来刚刚那老头射向大汉的一箭,并不是为了射死他,而是为了让他流血。内蒙古的冬天,大雪封山,狼的食物极少,全都饿疯了,所以即便刚刚他们三人打着火源,也根本驱不散狼群。但是狼这种动物鼻子很灵,尤其对血腥味极为敏感,老头射那人一箭,只要血一下来,狼群闻到血腥味,就会立刻放过他们三人,冲那人扑过去,这样他们就得救了。

果然,只是片刻工夫,狼群已经离开那三人,冲到了后面的大汉面前。那三人趁着这个机会,互相搀扶着向山上跑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狼群已经将那大汉围住。那大汉极为彪悍,伸手一撅,就将插在他腿上的箭杆撅折,一咬牙站了起来。这时候,第一头狼已经冲到他的面前,那大汉抬枪就射,子弹正中狼头,随即,更多的狼扑了上来,大汉连续开枪,六头狼瞬间倒在了他的面前。

这时候,他的枪里应该已经没有子弹了,又有一头健壮的蒙古狼飞扑到他的面前。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那大汉扔掉手里的手枪,一伸手就抓住了那头狼的两条前腿。只听他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喊,双手同时用力,“咔嚓”一声,竟然将那头健壮的蒙古狼撕成两半,鲜血、内脏撒落一地。

四下的狼群在这一瞬间,一下子停住了。

那大汉趁这个空当,捡起地上的手枪,迅速换了一个弹匣。

狼群并没有丝毫退下去的意思,但也不敢再逼上来。大汉用枪指着面前的狼群,一瘸一拐地退到旁边的一块山壁前坐下,只见他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对着说了几句话,然后就靠着石壁,举着枪和面前的狼群对峙着。

狼群并不敢贸然上前,但不时地有一两头饿疯了的狼试图蹿上去,都被那大汉抬枪击毙,每次击毙一头狼,狼群就会暂时安静一阵,但是没过多久,又会有一两头狼试图蹿上去。那大汉不停地开枪,一个多小时以后,他的面前已经躺了二十多头狼尸,但那大汉已经换了三个弹匣,恐怕他的子弹也没有多少了。

狼群已经不敢再向前扑,双方就这么静静地又对峙了半个多小时,猛然听到一阵轰鸣的汽车马达声从山下传来。我们三人转头向山下望去,只见两辆黑色的大型切诺基呼啸着冲上山来。我一下子明白了,看来刚刚那大汉掏出来喊话的东西,不是步话机就是卫星电话,现在他的同伙到了。

想到这里,我暗自庆幸,幸亏我一向谨慎,刚刚上来之前,我们把带出来的六匹马全都藏到了山坳里,这要是被他们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三个躲在巨石的后面,大气也不敢出。

远远地,只见那两辆大切在狼群前停下,几名大汉从大切上下了车,每个人的手里都拎了一支带着消音器的微型冲锋枪,几人对着狼群一通扫射,片刻间,狼群尸横遍野,剩下没死的狼四散奔逃,不大会儿工夫,整个狼群逃得无影无踪。

那几人从车上取出急救包,给先前的黑衣大汉包扎好伤口。然后几人商量了一阵,有三个人上了一辆车,车子启动,向山上开去。剩下的几个人将地上的狼尸扔到旁边的山谷下,清理过现场之后,都上了另一辆车,但车子并没有启动,而是打着了火,在原地等候。

陈雅楠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我说道:“如果我没猜错,那辆车应该是追之前的三个人去了。”

陈雅楠说道:“那……前面那几个人不就有危险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雪还在下着,一点也没有减小的意思。我摇了摇头,说道:“不一定,雪下得这么大,脚印肯定全都盖住了,他们不见得追得上。”

陈雅楠点了点头,也抬头看了看天,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我问道:“冷吗?”

陈雅楠说道:“冷,快冻死了。”

我看了看一旁的沈若冰,她紧咬牙关,看来也冻得够呛。我们在这块巨石后面已经躲了将近两个小时。来的时候骑马,一身都是汗,这时候,热劲儿已经过去了,就觉得浑身上下刺骨地寒冷。下面的那辆大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我们现在绝不能轻举妄动,让外面那些人发现就麻烦了。

我翻了翻口袋,没有任何吃的东西。于是,我伸出手来,把两个姑娘揽到怀里,说道:“咱们挤一挤吧,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呢。”

三个人抱在一起,顿时暖和了很多。就这么在巨石后面又等了大约三个小时,天已经完全亮了,开出去的那辆大切总算是回来了。两辆车上的人全都下了车,在原地商量了一阵,然后分别上车,向山下开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我们三个都长出了一口气,同时瘫倒在了雪地上。

陈雅楠说道:“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吃一碗热乎乎的面条。”

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听到陈雅楠的话,肚子立刻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我爬起身来,对两个姑娘说道:“走吧,再坚持一下,我请你们吃热面条。”

我俯身把两个姑娘拉起来。三人临走之前,又挣扎着到昨晚打狼和大切停车的地方检查了一下,但是积雪已经将近二十公分厚了,什么都被盖住了。

我们到下面的山坳把马牵出来,六匹马休息了一夜,又吃了饲料,都很精神。当天中午,我们顺利返回了马厩。

我们在很远的地方就下了马,然后把马放了,马是认路的,可以自己跑回马厩。我们徒步走到马厩附近,只见那辆白色的轿车还在,黑色大切已经开走了。

我们到树林里取了车子,径直开到县城,好好大吃了一顿。吃完了饭,三人又累又困,两个姑娘找了家小旅馆,要了一个标间,我们三个也顾不得男女避嫌了,衣服也没有脱,爬上床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