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这回带来二十二人,加上先头进来的十九人,总共四十一人,我琢磨,好像不对劲儿?”冯八矬子说。
“嗯?”陶奎元喝口茶水。
“天狗绺子三江地面上有些名声,应该是百多人的大绺子……”冯八矬子疑心道。
经过二十几天的谈判,天狗绺子同意接受改编,徐德成带二十二人过来,自称全部人马都带来了。成立了特混骑兵队,他被任命为队长,陆队长,他编造自己姓陆。
“照你这么说,他还藏起来一些人不成?”
“我只是怀疑,局长。”
“以后你有都是时间怀疑……八矬子,你说你人缘咋那么臭?角山荣队长力荐你当特混骑兵队长副队长,天狗死活不同意。”陶奎元说。
“妈的,成了咱们的囊中之物还恁扬棒。”冯八矬子自尊心受到伤害,骂道。
徐德成出现在老对手面前时,着实让陶奎元和冯八矬子犯嘀咕,有些眼熟,一张破坏得面目全非的脸……私下冯八矬子说:“他是不是徐德成啊?”陶奎元也这样想,个头还有声音都像,就是脸,因为疤瘌喀叽认不出来。眼下集中精力收编,角山荣催得紧,辨认他真面目的事朝后放一放。
“你说角山荣队长会咋对待这件事?”陶奎元问。
“他天狗即使能吞下太阳,也还不老牛赶山,乖乖听喝。角山荣队长吐口唾沫落地就是钉,谁也搬不了他的脖颈儿。”冯八矬子说。
“错,角山荣队长心甘情愿歪脖子呢?”
“让服啦?”
“啊,不仅仅是这件事,角山荣还同意天狗提出的比试武艺,输赢才决定接不接受你们。”
“给脸往鼻子上抓挠么,我看天狗屁眼儿拔罐子找做死嘛。”冯八矬子狠歹歹地说。
“又错了不是,角山荣很高兴,令我好好准备,在特混骑兵队的院子里搭台子,大张旗鼓地打擂比武。”陶奎元说,“角山荣队长出生武士世家,娴熟箭弩,赢个流贼草寇自然不在话下,你就准备去上任吧。”
“遭罪。”冯八矬子一想和胡子在一起,情绪低落道。
“八矬子,搬腚奏(亲)嘴儿你别不知香臭啊,角山荣对你寄以厚望。”
“啥厚望,拿我当螳螂子(冤大头)嘛。”他牢骚道。
“卧薪尝胆啊,卧薪尝胆你懂不懂?”陶奎元说,“盖头计划行动的成败,你是关键。”
“角山荣队长如此迁就、忍让,天狗会得寸进尺……”冯八矬子忧虑道,“我在里边命运可想而知!唉,胡子折磨人花样多的是。”
“你忍辱负重,日后角山荣队长会大大奖赏你的。”陶奎元鼓励部下,事实上宪兵队长对冯八矬子很信任,派到特混骑兵队去的人,角山荣亲自选定的。
“只怕等不到奖赏那一天,我就让胡子给祸死啦。”
“说得玄天二地的,至于嘛。”陶奎元说。
特混骑兵队的营房和日本宪兵队仅隔一墙,原来也属宪兵队部大院的一部分,放在眼皮底下是角山荣决定的,也只有角山荣自己清楚个中原因。
“过去好多弟兄死在小日本的刀枪之下,现在反过来为对头冤家效力,弟兄们心里总是很别扭。”草头子说。
落此地步,实在没更宽绰道可走,先接受改编,养精蓄锐,等待机会。徐德成基于此想法,才做出假降的。
草头子心存疑虑道:“角山荣会不会假借成立特混骑兵队,诱咱们入圈套,然后关门打瞎子,一举消灭咱绺子。”
“所以我留了心眼,没把弟兄全带进来。”
“如何同他们联系?”草头子问。
举嘴子扮耍猴的已来到镇上,住在郝家小店,随时随地与我们保持联系。徐德成把这一情况告诉了草头子。
咣咣!有人敲门喊道:“陆队长!”
“大哥,”草头子提醒道,“叫你呢。”
“哦,我倒忘了我是陆队长。进来!”徐德成准进道。
“陆队长,”徐梦天推门进来,说,“陶局长请你去一趟。”
“荒郊野外一阵风,不知南风是北风(他们叫你去干什么)?”草头子说隐语黑话道。
徐德成用黑话答:“南风北风都是风,风不顺我不放风筝(见机行事)。”
“走吧。”徐梦天催促道。
叔侄俩一前一后走向警察局,彼此没说什么话。就是说,徐德成知道年轻警察是自己的亲侄儿,他却不知道满脸疤瘌的陆队长是自己的亲三叔。
“进去吧!”徐梦天将徐德成带到局长室门前,然后守在门外。
“请坐,陆队长。”陶奎元异常客气地道。
徐德成坐下。
“陆队长,”陶奎元望着徐德成问:“你的脸?”
“炸伤。”徐德成泰然地说。
“真是不幸。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吧?”陶奎元老朋友似的问寒问暖说。
“很好。”
“满意就好。陆队长,明天我派工匠过你们院去搭台子。”陶奎元说,“角山荣队长叫我问你,哪一天比武?”
与角山荣队长比武是徐德成提出来的,起因是宪兵队要派冯八矬子等数名警察到特混队,还让冯八矬子当副队长,大部分胡子不服,嚷着照胡子的规矩举行入伙仪式,其实都改编叫骑兵了,还按胡子的规矩做什么。然而角山荣有他的主见,不但爽快地答应照胡子的规矩办,还同意与陆队长切磋武艺。
“角山荣队长的意见呢?”
“他说由你定。”陶奎元说。
“台子搭好随时都可以。”
“嗯,角山荣队长还叫我问你,除了比枪法,刀比不比?如果你不会刀技或不感兴趣的话,此项取消。”
“角山荣队长有兴趣,我愿奉陪。”徐德成说。
徐德成从警局出来,在街上走走,想从外面看一眼自家的药店。到镇上来后听说大哥带家人来镇上,乡下的祖田被划定在无人区以内暂时弃耕撂荒,他经营药店。
小闯子怎么样啦?徐德成惦记这个身世特殊的孩子,一晃多年没见到他。大哥说把小闯子过继给二嫂,那一定待他错不了。往药店走,他的心情格外沉重,走近亲人,远望不能相认。还有四风咋嫁给陶奎元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要问问大哥,但不是现在。
商业街上人流穿梭,熙熙攘攘。
举嘴子牵着猴子迎面过来,他唆使猴子道:“给老总耍一个。”
“耍一耍。”徐德成见身边有人,说。
“给老总敬礼。”举嘴子油嘴滑腔道。
猴子听话,怪模怪样地给徐德成敬礼,很滑稽逗人发笑。
徐德成掏出几张纸币给举嘴子。
举嘴子再次唆使猴子说:“谢老总,给老总磕头,我们回旅店喽。”
“磕头就免啦,哪一天给我耍一个。”徐德成拦住道。
“一定一定,老总。”举嘴子说,让猴子蹲在肩头扛走,几个孩子追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