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漠视的薄老夫人脸面有些挂不住,想着今日的事,还是强打着精神,“贺少是z国驻东国维和部队的指挥官,我家阿儇也是年纪轻轻就入了军队,说起来和贺少也算得上师出同门。”
商晏和西门瀛比薄老夫人想的沉得住气,一直都没有主动提南山的事,俩人倒也不完全无视,偶尔应上俩声,大多时间都是俩人在说笑,连站在门口的夏管家都不免觉得尴尬。
薄老夫人实在扛不住了,“贺少,你和阿言的事,那晚在南山的监控视频我也看了,的确是我家阿言做的有些欠妥,但阿言也因此受了重伤,现在还在ICU躺着,不知贺少要怎样才能将这件事揭过?”
西门瀛没说话,只是靠在沙发上喝着咖啡。
薄老夫人将目光投向商晏,商晏也当做没看到。
这件事若是普通人或者是比不上薄家的人家就好解决了,给点钱就能够打发,就算不给钱,凭薄家的权势量他们也不敢出气。
可偏偏是贺家的贺京,又是有着强大军事背景的指挥官。
若是闹起来,不占理的薄家肯定是要落下风的。
薄老夫人略微放低了姿态,“金钱、物件、地皮、项目……只要贺少开口,我薄家定然双手奉上。”
西门瀛轻笑一声,漆黑的眸中是浓浓的蔑视,“这些东西,薄老夫人是觉得我会缺吗!”
薄老夫人咬着牙,“那贺少想要什么?”
明明是那样温热的天气,屋子里就像是结了层冰的冷。
“薄老夫人,你应该很清楚,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摊个底,你们薄家加起来都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只要我想出手,顷刻间——灰飞烟灭。”
西门瀛猛然将咖啡杯放在茶几上,溅出些许褐黑纯浓的咖啡液。
他的眼神太过具有攻击性和压迫感,人性的点滴心思在他眼前无所遁形,特别是那举手投足透露出来的侵略强势,便是连薄老夫人这样浸**了多年的人都不免吓得心惊胆战。
他的语气不像开玩笑,更不像没有底牌的恐吓。
因为过于神秘、高深莫测。
商晏眼中都不免有些意外,没有怀疑。
她知道他很强,只是没成想竟然强到如此地步。
她顷刻间让京城的龙头薄家灰飞烟灭,她知道的目前只有西门家族……
但……
薄老夫人是个特别稳得住的性子,感知能力也特别强,如今西门瀛在暗,他们在明,且理亏,不是动手的最佳理由。
薄老夫人只能退避三舍,她站起身,“这件事是薄温言有错在先,我作为他的奶奶,便代表他向贺少赔个不是,还请贺少高抬贵手。”
薄老夫人能将姿态放得这么低,是商晏万万没想到的。
但也是让她最为之忌惮的一点——能屈能伸。
看样子薄老夫人是真的忌惮西门瀛。
商晏心中难免有些猜测,所以薄老夫人是知道西门瀛的其他身份和势力吗?
否则像薄老夫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低头。
西门瀛的态度和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骨子里的那股寒凉是涌进眼睛里的,“是不是我杀了薄温言,然后向薄家赔个不是,说句高抬贵手,薄老夫人也可以大度揭过?”
薄老夫人面色难得出现一丝难堪,“归根究底,贺少承蒙上天眷顾,平安无事,自然不能与之同日而语。”
“因为我没死,所以薄家就不应该为这件事付出代价吗?”
西门瀛字字珠玑、掷地有声,原本盛气凌人的薄老夫人被逼得节节败退。
西门瀛肖似中世纪古堡里的国王,无人之巅的神邸,外表简朴内里奢华的阁楼是他的天下,擅长心理战术的他,拥有底牌的他用人人觉得最无用的道理就可以压住人的命门。
“成年人,就应该为自己做下的错事负责任、付代价,没有承担的资本,就不配有出手的勇气,如果今天薄温言是个未成年的人,薄老夫人的确有资格代替他来道歉,主要薄温言已是成年人,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薄老夫人,你在这个圈子生活几十年,不可能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明白,难不成你是觉得自己这具风烛残年的身子骨能挽大厦之将倾!想要我高抬贵手,就让薄温言负荆请罪,至于能不能翻篇——”
“就看我之后的心情,否则我们就只能在战场上分高低了,想来薄老夫人应当知道怎么做。”
薄老夫人勉强扶住沙发稳住身形。
薄老夫人在这个圈子也是人人敬重佩服的存在,今日却被一个后起的小辈压得喘不过气来。
到底在大起大落中活下来的,薄老夫人挺直着脊背离开,却在离开时看了一直没说话的商晏一眼。
西门瀛怎么可能看不出薄老夫人的心思。
“最后警告一句,千万别想着强迫利用不该利用之人,否则我保证薄家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商晏尊重西门瀛,没想插手,反而一心希望他能够为自己讨回公道。
薄老夫人走后,她都忍不住流露出钦佩之意,“薄老夫人是那个时代为数不多的女强人,多少次死里求生活过来的,也只有你,能让道理令她如此失态。”
西门瀛抽出湿纸巾将方才茶几上溅出来的咖啡液擦干净,语气变得温柔,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在里面,“商晏,你要记住,任何道理都不如摔一跤来的透彻清明,历朝历代道理在权势金钱面前是最没用的东西。”
“薄老夫人之所以失态、退步离开,并非因为我的道理,而是她对我的忌惮,在这个时代的上流圈,自保能力固然重要,但御下之术的拿捏才是掌握生死的关键。”
西门瀛很努力在教会商晏生存立足的手段和技能,而商晏很认真地在听西门瀛的逐字逐句,将其一一记在心中。
“说到底,很多时候都是心理战的输赢较量,比对方沉得住气,你就已经赢了大半,沉默虽然是最好的蔑视,但开口却决定沉默的价值,有余地之际就要强占先机,寸步不让、掌握全局,至于是沉默还是辨语,你一定要看清当时的局势。”
他用自己的社会地位和阅历一步步引导着商晏,无条件给予自己的一切,只希望如果有一天他的离开,商晏依旧能够站在顶端游刃有余。
商晏盯着西门瀛的眼,将他的话植入自己大脑最深层的记忆。
心里却不免有些五味杂陈,她笑着,“我想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爷爷,没有人会像你一样想要教会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