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西门瀛此刻许下的愿望一定是和那个叫宴杉的女孩子有关的。
几乎很多人的初恋都是美好难忘的,而她的初恋初婚都是千疮百孔坑坑洼洼的疼痛。
西门瀛比她好不了多少,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能够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彼此相爱。
可西门瀛永远都不会知道商晏告诉他的愿望是真的,商晏也永远不会知道西门瀛告诉她的愿望还有后半句。
月亮已西移,乌黑的车窗染上一层白雾,高架桥依旧车水马龙、逶迤入海。
她靠在车座椅上,将全身心放松下来,状似无意的说,“今夜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观景日,我们还挺幸运的,不仅看到了跳跃的白鲸,最后还看到了持续的流星。”
西门瀛隐约能猜出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面上却是半分不显,“的确挺幸运的,能够同时见到白鲸和流星也是一个吉兆。”
商晏沉默片刻后终于进入了主题,“我还以为你许下的愿望和宴杉小姐有关。”
在西门瀛面前提起宴杉,她难免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他,毕竟这是西门瀛最疼痛最不愿提起的过往,但她就是忍不住。
她看到西门瀛瞧了她一眼,墨眸暗烁,“你希望我许下的愿望和她有关吗?”
她在试探西门瀛的态度,同样的西门瀛也在试探她。
她下意识十指收紧,紧捏着中骨节的位置,“我知道你深爱着宴杉小姐,你对我这么好,我当然希望你能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找到自己的幸福。”
西门瀛看着一望无际的高架桥,有半晌的沉默。
『阿晏,对不起,为了靠近你,我只能编造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你希望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
商晏顿时怔住,原本掌握主导权的她因为这一个回答瞬间就变成了被动。
西门瀛的很多言行行事,在很多时刻都会给她一种西门瀛爱上她的错觉。
短暂的相处,她没有彻底走进西门瀛的世界,但是她自认为了解在爱情中相对很多人来说比较正派的三观。
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会轻易移情别恋的男人。
“我希望你所求的都能如愿。”
西门瀛所求一个深爱的宴杉,爱而不得俨然是一大悲剧,所以她希望西门瀛能够如愿。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不得不承认有点违心。
因为这并不是她真正的想法,但对于西门瀛来说是最好的。
车速不知何时被西门瀛放慢下来,行驶在高架桥上的慢车道,因为速度始终有不少车辆在身后鸣笛,甚至有追上来挑衅的。
她看到西门瀛注视着她的眼,用着喑哑低沉的嗓音对她说,“可是我所求的是你啊!”
她瞳孔狠狠一缩,西门瀛的回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大脑有一瞬间的缺氧。
她分明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丝刻意压制的隐忍。
她的眼神有些逃避躲闪,这样露骨的心思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也不例外。
可是她心中的事实告诉她这是西门瀛的陈伤,并非她想的那样。
每一个西门瀛即将成功的时刻,商晏都在用着各种理由防止自己越陷越深。
历经薄温言一事,总要有些成长。
无论如何,她坚决不能爱上一个不爱她甚至深爱着另一个女人的男人,更重要的是,她一定不能在明知他有喜欢的人后还义无反顾的管不住自己的心,她无法接受自己第二次飞蛾扑火,无法接受自己再过一遍那样的人生。
因为薄温言,她留下了阴影,对婚姻的恐惧,以及对被爱的后退。
她总以为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直到她遇上薄温言,原来爱一个人的眼神也是可以装出来的,这才是最可怕的!
她宁愿一辈子不清不楚,也不愿再次轻易将心脏交到别人手中。
西门瀛哪里会知道在这短短的沉默中,她已经想了那么多。
她故作轻松不在意,“那不是在流星下的愿望嘛,我说的是你平时的所求。”
『我平时所求也是你,我一生始终所求皆是你。』
心中已然在咆哮,西门瀛的脸上却只能表现出一如既往的平静。
看着他有些微微撕裂的眸色,商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西门瀛同她说过那位叫宴杉的女孩子已经嫁为人妇,所以除非离婚,否则就真的没有任何可能了。
“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若有上天赐予缘分的捆绑与纠缠,我相信终有一日你们一定会走到一起。”
她就差没将『如果她离婚了,你就可以和她在一起』这样的话说出来。
想想的确有些不太合适。
方向盘都已经被西门瀛的过度用力给按出痕迹来,这是他种下的因,结出苦涩的果也得他自己吃,是他编造了谎言。
谎言一旦开了一个口子便需要更多的谎话去圆它。
西门瀛总算是将无可奈何的滋味尝了个遍,能言善道的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
他只能勉强问一句,“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商晏被噎了一下,她看到西门瀛眼中的复杂。
自从涉及这个问题开始,西门瀛已经问了她三个差不多的问题。
她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就不应该提起这件事。
可是她就是想知道那个叫宴杉的在西门瀛心里的位置有没有发生变化,有没有变……淡一点……无法控制的……
她觉得自己也是蠢的可以,像西门瀛这样的人,又岂会轻易发生变化。
“……我……”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而后西门瀛弯唇随意说了一句,“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你没有必要一定要回答。”
她有些不自然笑。
她接住西门瀛给她造的台阶,顺势下来。
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被揭过去了。
可没多久西门瀛就忽然来了这么一问,“阿晏,你是不是不太能接受我们对外联姻的这个名义?”
这是他深思熟虑的问,也是他最紧张的等待,怕答案不是自己想听到的。
他盯着前方车辆的红灯,甚至不敢去看她一眼,他想如果商晏有一丝不情愿的话,他就打乱棋局,重新布局。
他就不信他不能布出一个商晏想要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