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温言即便紧握双手,牙关也忍不住打颤,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都被攥在一起,用力地,捏成一个满是褶皱的纸团,在空****的胸腔中涤**,碰到哪里都痛。
商晏就这样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瞳孔一点点被鲜红的血丝占满,她剔透的眼神折射出他的模样。
蓦地她的脖子被薄温言紧紧掐住,抵在身侧冰冷的墙壁。
她听得出他的声音压制着怒气,“商晏!谁给你的底气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以为你是谁!”
商晏面色瞬间就涨红,她的眼神没有半分薄温言想要看到的惊慌失措,她无法挣脱薄温言的钳制,本能的求生反应让她一脚重重踩在薄温言的皮鞋上。
奢侈材质锃亮的皮鞋面立刻留下一个灰扑扑的脚印,薄温言瞬间松了手,后退俩步,疼得弯下了腰,再抬头时他看到商晏拿出湿纸巾擦拭着被他触碰过的脖颈。
皮鞋上的反光映出薄温言饱含羞辱的脸,但脚上的疼痛却让他意志回笼几分。
他现在有多痛,刚才的商晏不会比他好多少。
顿时就有些头皮发麻,心下已然后悔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无法想象有一天会将睚眦必报四个字与记忆中温婉纯净的她联系在一起。
商晏无情抛弃擦拭过的湿纸巾,“薄温言,现在的你于我就是这张纸巾。”
薄温言宁愿自己潇洒快活地将所有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也好过让商晏见到他如今这般千疮百孔的崩脆弱崩坏,自她离开林海别墅,他就再也没轻松过一秒,明明他该爱的人就在身边。
他可以接受商晏对他的恶言相向,但无法接受这恶言相向是他和贺京的天上地下。
户外的风刮得越来越猛,树影接二连三起舞跳跃,他们在狭窄逼仄的楼道里互不相让,一样的剑拔弩张。
薄温言后槽牙都快咬碎,“想让我和贺京赔不是,这是永远都不可能的,我告诉你,除非我死!”
“既然如此,那就在实力上见真章,前提是你能在薄家一呼百应,拿得出与之相抗衡的真章。”
商晏笃定了薄温言拿不出这样的实力,因为她也曾见过薄温言在家族里的举步维艰,他这个位置,底下多的是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况且薄老夫人在薄家的地位不是那么简单的。
薄温言若真能越过去的话,当年沈知书早进了薄家大门。
京城这个圈子联姻就是背景的较量和资源的共享,能真正做主的寥寥无几,但若是连联姻这种偏个人的利益都无法做主,更何况涉及一大堆人的利益。
豪门世界养出来的混账玩意,薄温言并非不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只不过不愿意承认。
“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输,贺京一定会赢?”
“除非贺京不想赢,否则没人能让他输。”
薄温言一直强忍的脸色终于破裂,一拳砸在了栏杆上,“你为什么那么相信他!他和你不过认识俩个月,而我们曾经在一起俩年,你应当站在我这边。”
清脆并沉闷的回响在楼道中回响,商晏连眼睛都没眨,茂盛的睫毛有微微霜意。
“薄温言,听闻你这次伤势极重,抢救时频频生危,在重症监护室整整一周才脱离生命危险,你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在想些什么吗?”
她的声音很冷也很清透,跟外面的风霜一样能穿透所有的气层令人蚀骨。
薄温言知道答案肯定不是自己想听到的,但还是抱了几分期许,毕竟商晏未曾看望他,但熟悉他的抢救过程。
她忽然就笑了,下一秒一记凌厉的目光跟刀子似的刮过来,“幸好躺在里面的人是你,不是贺京。”
薄温言差点没站稳,宽厚有力的身子砸在背后的护栏,若是没有护栏,他必然要摔下去。
明亮的房间将灯关闭,无声无际的黑暗就这样不由分说降临。
他身上的那股与生俱来的骄傲与盛气凌人在此刻顿时变得支离破碎,如烂泥般,再也拾不起来。
他几乎是喑哑着嗓音,“难道你想让我死吗?”
“你猜的没错,如果可以的话,我的确想让你去死。”
商晏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将他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住,紧缩起来的疼。
薄温言极力想维持自己最后的倨傲和脸面,他勉强将神情中的神伤收敛,用着质问的语气,仿佛这样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薄家大少,“你就这么恨我吗?恨到不惜让我去死?”
对于薄温言的痛楚和隐忍商晏看在眼里,总觉得好像看到曾经的自己,果然风流是轮流转的,“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我恨你,不对,说错了,你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的告诉你自己,我依旧爱你。”
“如果我和贺京只能活一个,你是不是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我?”
在商晏面前那命悬一线的自尊,到底还是在家今夜破了防,薄温言唯一能做的就是借黑暗掩饰自己的丑态,可偏偏又是他亲手将自己送入如此不堪的境地。
商晏站在高台,不避不让的看着他,一束昏暗的光不偏不倚从她身上垂直下来,眉眼间生出惊心动魄的丽色,可嗓音冷,情绪更冷,带着讥诮与嘲讽,“你和贺京没有可比性,生死之抉择,你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楼道一片寂静,薄温言急促而的呼吸声逐渐变为不能遏制的鸣咽。
握成拳的指骨死死抵在生锈的栏杆,勉强没在商晏面前丢了最后的一丝骄傲。
他怎么也没想到商晏竟然恨他恨到这种地步!
商晏搓了搓在冷风中静立了许久的双臂,勉强带来一丝温热,她看到薄温言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感放松,反倒是颇有些五味杂陈。
她不再看薄温言一眼,铁了心这一次不再与之纠缠。
可她还是低估了薄温言的报复心理,像是见不得她好,想要将一切有那么一点归结与美好的东西撕碎——
“商晏!你以为贺京就真的是什么好人吗!”
提起西门瀛,商晏还是不免停住脚步,只是像方才那般转身。
“你应该比我清楚,能做到这个位置,谁的精神和现实又是干净的!贺京没你想那么简单,只是短短俩个月,你们才认识多久,他竟然对你如此好,你真的相信他喜欢你吗!他接近你一定是另有目的,在这个圈子里,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