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起白大褂的边角,额前的些许碎发挡不住辜南风的担忧,他就在西门瀛的身侧,并没有并排,只是略微落后半步。
“那就让她恨我吧。”
西门瀛的声音沙哑到极点,就像是连续抽了一晚上的烟。
辜南风瞳孔微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件事是我的错,但比起接受恨,她的生命安全更加重要。”
他顿了顿,带着一种沧桑的无奈,“家族内忧外患,我不可能拿她去赌。”
辜南风有些难受,“少主……”
世人眼中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西门瀛,也有他无能为力的时候。
他漆黑又深沉的眼说不出来的冷郁和凝滞,俯瞰着远处最高的建筑,大半个京城在他脚下,低于他的人和站在下面仰望他的,总觉得他无所不能。
可这世上谁又能事事如愿。
与此同时,姜了和辜南风的调查像是给商晏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将自己洗漱干净,又将满是酒气的客厅打扫了一遍,如同这样大工程的家务她一般都不会自己动手,而是直接请上门的保洁,但现在的她就像是注射了兴奋剂。
喝了一夜的酒,胃里面肯定有些不好受,她吃了一下养胃的东西将肚子填饱后,盯着手机想着要不要问问西门瀛什么时候回来,可有想到上次在商家的事,就是因为她撤回了一条消息。
万一西门瀛正在处理什么很重要的事,那她岂不是罪魁祸首——
何况看昨天夜里那个阵仗,都需要西门瀛亲自出面,事情肯定很棘手。
一连俩天都没有西门瀛的身影,甚至连消息都没有。
商晏自从回来也没有出门,而是一直待在阁楼里,研究着城中村的项目。
若是单轮城中村的开发,以她的能力不会有什么困难,就怕有心人暗中使坏。
第三天的傍晚下了一场大雨,一直都没停,气温一下子就降下去了。
商晏怕冷,所以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
她虽然怕冷,但喜欢下雨的天气,噼里啪啦的雨声,空气中都是潮湿的泥土味,她靠在沙发上,拿了本《三体》边听雨声边看,只觉得妙不可言。
不知看了多久,她都有些昏昏欲睡,但又不想入睡,遂走到阳台边去看雨,利用凉意来保持清醒。
夹杂着风霜的雨在半空中形成朦胧氤氲的雨雾,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别有意境。
忽然想起西门瀛,也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什么?事情可处理好了?
此时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她转身去拿,心想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给她!
当她看到来电人的时候,那脸上无法言说的惊喜溢于言表。
她几乎是瞬间接起电话的,“贺京!”
听筒是西门瀛冷欲性感的嗓音,有一种很特别的穿透力,“睡了吗?我有没有吵到你?”
“没有,我还没睡。”
听到西门瀛声音的那一刻,商晏只觉得心都安了下来,“你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还好,都解决了。”
商晏心中萌发出隐隐约约的期待,像是春日里的枝桠疯长,“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说不太准,可能还需要几天的时间。”
她难免有些失望,“那你一切小心。”
她听到听筒里有沉闷隐忍的重响还有淅淅沥沥的声音,“你那边下雨了吗?我好像有听到雨声。”
西门瀛的声线中似乎夹杂着隐忍的笑意,“嗯下雨了。”
三里不同天,五里不同季,即便身处一个京城,也避免不了东边日出西边雨的自然现象。
西门瀛停顿了一下,“阿晏!”
“怎么了?”
“你想见我吗?”
听到这问,商晏指甲扣进了皮质的沙发,紧紧地攥紧,她有些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
西门瀛似乎不满她的沉默,便继续催问,“阿晏,你怎么不说话?”
他喑哑低沉的声音带着某种冷郁温润的性感,总是使人心跳加速。
商晏紧抿了一下唇,“就算我想见你也见不到你。”
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电话里的雨声越来越重,她似乎听到脚踩水洼溅起的声音。
忽然西门瀛说,“阿晏,开门。”
商晏微微一顿,以为是西门瀛给她准备了什么东西,“你给我买什么了吗?”
她乖乖听西门瀛的话拿着电话去开门。
门打开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有些愣住。
原本还在电话里的人忽然就出现在了门口,那一股浓重的湿意和雨雾扑面而来,灌入她的鼻腔。
她轻声喃喃地唤,有些不敢相信,“贺京?”
西门瀛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门口,手中的雨伞还在往地面滴着水,如往日里工整并矜贵的西装,全身布满湿意,从沾湿了些许泥沙的鞋面和厚重的裤脚不难想象出他方才疾步在雨中甚至奔跑的样子,不狼狈就是于往日的一丝不苟稍加偏离。
他菲薄的唇角再看到商晏时自然而然弯起的弧度,眸中无限缱绻,昏暗的楼道顿时就因他的出现而彻底明亮起来。
商晏看到他眼底滴血似的红,璀璨的琥珀色瞳孔泛映出密密麻麻的心疼。
想必他这几天肯定不好过。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拂去他眼尾沾湿的雨雾水珠,扯着嗓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刚刚不是在电话里说还有好几天吗?”
西门瀛感受着她指腹的温热,在这寒冷冻人的冬季雨夜,如同雪中送炭让人格外珍惜铭记。
他只轻轻说了四个字,“归心似箭。”
他原本想抱抱她的,又担心自己满身的湿意碰到她身上,便一直强忍着拥她入怀的冲动。
其实他刚刚想说我想你了。
那几日商晏的思想心焦一直被掌控在关于那张照片的怀疑中,在姜了和辜南风的帮助下才算是打消了疑虑,如今当商晏看到冒雨归来的西门瀛,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他只要站在那里,她都能过去。
商晏先让西门瀛去洗澡换衣服,自己则是去煮夜宵给他垫肚子,再熬点姜汤给他驱驱身上的寒气。
西门瀛洗了个热水澡后便过来,身上穿着简单的黑色丝质两件套睡衣,衣服的扣子并没有完全扣上,稀稀落落留下几颗,露出偏白的小麦色肌肤,在灯光的映照下格外有弹性纹理,紧绷着一股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