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姜了倏地捏起那个男人的下颚,将那手中那杯未喝完的格林纳达朗姆酒全都毫不留情灌入他的嘴中。

辛辣刺激的烈酒,男人分明呛到,但依旧不敢动,任由着姜了灌完。

流转的灯光下,商晏看到酒液顺着男人的脖颈往下流。

随后姜了松开他,男人趴在桌子上用力的咳嗽,旁边全都是起哄的笑声,不绝于耳。

商晏看到男人面色通红,眼底蔓延出血丝,呛出生理性的眼泪,而在姜了跌坐回沙发用脚推搡男人的脊背询问他味道是不是好极了的时候,男人虽然难受至极,却还是连忙扯出一抹标准式的笑回答“姜小姐亲手喂的酒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酒。”

她看到姜了在笑,那个男人在笑,所有人都在笑。

她仿若未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自顾自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因此,她不免多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男人年纪很轻,好像陪在姜了身边的年纪都很轻,看起来大多数都在十八岁到二十三岁之间这个样子。

男人眉眼还有些未经褪去的学生气,像是夜晚来这里兼职的,忽然想起上次在红绿灯路口看到姜了副驾的那个。

与之不同的是,那个男孩怯弱自卑,整个完全都是小心翼翼的,但是生得极好,否则也不可能入得了姜了的眼。

不过今夜好像没有见到他。

其实她觉得那个生的如此好却胆怯的男孩能跟着姜了在白马也算是幸事,她了解姜了,姜了爱玩但清楚底线,不会做出什么太过折辱人且伤天害理的事,虽然今晚在这个包厢看到的和寻常出去玩的没什么太大区别,但她知道这是姜了刻意在她面前收敛了,白马是什么地方,她又不是不知道。

看着这里的人,她忽然想到爷爷从前和她说过的一句话“吃常人不能所吃之苦,受常人不能受之罪,忍常人不能忍之辱。方能成为人”,能在这里的人承受能力不是一般好,或许也是被生活压弯了腰,活该他们赚钱。

此时有个侍应生模样的男人走进包厢,低头附耳在姜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商晏看到了却没在意。

而后姜了用眼神示意旁边人,立马就有人为商晏端来一杯热牛奶。

商晏不解看向姜了,她也并非不能喝酒,若是想要热牛奶,她早就要了,只是她这个人不喜欢打破规矩,尤其还是这里的规矩,不想成为异类,所以不愿做与之格格不入的事。

“你不是我,喝点热牛奶暖暖,别真伤了胃,万一真伤了胃,我可是要被压上台接受三司会审的,这样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自从姜丞离开,她总觉得姜了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

那杯牛奶商晏只喝了一口,就一直放在桌子上,莹白丝滑的**折射出舞台的迷乱。

可就在此时,方才被姜了灌酒的男人经过时将那杯牛奶碰倒了,一大半的牛奶全撒在了商晏膝盖上的裙子和鞋子上。

“对不起!商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那个男人被吓得连忙跪在商晏双膝之前,手忙脚乱的去清理。

姜了连忙往后挪,“不用,我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倏地,包厢的门被打开,西门瀛走了进来。

商晏一心全在被泼湿的衣服和阻止跪在面前的男人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直到西门瀛站在了她的面前,眼前一抹高大的身影挡住亮光,她才缓缓抬起头。

看到突然出现的西门瀛,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西装革履的西门瀛外面套着黑色大衣,挺拔欣长的身姿,与生俱来的高贵与气势往那么一站,一股不怒自威油然而生,他看着商晏,即便看到如今这一幕眸底也波澜不惊,平静从容的五官让人窥探不出丝毫的喜怒。

昏暗的暗角,他脖颈上的筋道紧绷着。

西门瀛不怒自威的气势不是谁都能承受住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站起来,不敢再有丝毫的调笑。

大堂经理小跑着进来,胡乱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态度恭敬畏惧得仿佛要跪下去,“贺少!”

先前来了姜家的公子,现在又来了贺家的大少爷,身份一个比一个贵重,权势一个比一个滔天,大堂经理已然吓出一身冷汗。

跪在商晏面前擦拭的那个男人也被吓得立马起身站到一旁。

商晏呆呆看着西门瀛,没有想过他会来这里,她还未反应过来,西门瀛就已经脱掉了她身上脏湿了的风衣,将他身上的大衣罩在自己身上。

直到熟悉的味道涌入鼻尖,被完全包围,她才反应过来,像是被丈夫抓包**的妻子,弱弱唤了一声,“……贺京……”

她看到西门瀛的头发已然有一层霜寒露重的湿意。

昏暗的包厢里,西门瀛的眼角眉梢依旧锋利得像是刚磨好的利刃,沾染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凌厉,只是眼角处泛着滴血的红,绚烂的灯光下,他的睫毛挂着湿漉漉的寒意,折射出异常刺眼的光。

震耳欲聋的音乐像是天边的滚滚炸雷,人的心脏都仿佛要被震碎。

可当商晏看到西门瀛的这一刻,只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像是静止不会流动的水,被人刻意按下暂停键,在白马的对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白马这样纵情声色、情欲钱财交加的地方,如此含情脉脉的对望就像是天鹅闯进了乌鸦的世界,并不会让人感到艳羡,有的只会是深情来错了地方,跟太监逛青楼有何区别。

被吓得苍白了脸色的大堂经理,终于知道这位祖宗是因何而来,不敢相信刚刚碰了商小姐的人,会遭受到怎样的报复。

站着的一票人也都差不多和大堂经理一个心思,生怕被牵连,庆幸自身没有去招惹这位商小姐,否则今晚恐怕就要交待在这里。

而方才碰倒牛奶又跪在商晏面前胡乱去擦拭的那个男人,看到这一幕已然双肩耸动,全身抖如筛糠,就差瘫软在地。

包厢里的音乐和灯光都停了下来,原本躁动喧闹的包厢在此时仿佛掉根针都听得到。

各个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都在恐惧又无能为力,只能接受即将来临的血雨腥风的洗礼,都不敢想象眼前气势磅礴男人的怒气与手段,怕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