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瀛扶着商晏坐下,他没说话,在所有人震惊的视线中单膝跪地,拿纸巾将弄到商晏脚上的牛奶一一擦拭干净。
陈寅拿着一个盒子走来,“少爷,这是您要的东西。”
“打开。”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都以为是什么绝世的珍奇之物。
可里面只是一双加毛绒的短靴。
西门瀛脱掉商晏脚上的高跟鞋,替换上温暖的靴子,原本冰凉的脚迎来温热的暖意,靴子的颜色和款式都与商晏今日的穿搭格外相配。
他考虑的不仅是保暖。
锦上添花哪比得过雪中送炭。
商晏下意识将手攥紧,从这个角度她可以看到他平静的容颜,昏暗的环境下,那双眼依旧如此清晰,他温柔得仿佛要溺出水。
可这样的场景下,难免让人尴尬。
所有人都被秀了一脸。
世家子弟最注重的就是在人前的脸面,基本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屈尊降贵。
但西门瀛是那个例外。
姜了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言不发的盯着,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低头点燃,火星映出她似有所思的神情。
商晏用力按住食指的骨节,声音略哑,“贺京,我——”
她觉得自己应该和西门瀛解释一下,她应姜了的邀约来白马,没有告诉西门瀛就是怕现在沉寂的场面。
西门瀛难得打断她的话,他的眸色和声音是如此认真,“你不需要同我解释什么,阿晏,你是一个自由的独立体,并不是谁的附属品,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我的到来不希望对你的生活增加限制和束缚,我的到来是希望你的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他怎么会不知商晏的为人性情,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今晚这局的诡异,一切事情发生的那么巧合,但就算没有这些,就算这些都是真的,他也是同样的态度。
他想要给商晏自己能给的最大尊重,尊重她的主观意愿和生活方式,只要于她的生命健康无损害,什么他都不介意,商晏不需要为自己而改变。
他的眼神太过赤诚炽热,商晏几乎要被烫穿,她不免呼吸一窒。
她有些庆幸自己方才在姜丞和姜了面前对西门瀛的无条件支持,否则她如何敢去应西门瀛对她的好。
所有人包括姜了在内都听得心中一阵澎湃,从没有见过哪个圈子中的少爷对身边的女人有这种觉悟,说直接的完全就是她都是对的,错的只能是自己。
他们恨不得那坐在沙发上被西门瀛百般呵护的人是自己。
可眼看着西门瀛对商晏越好,方才打翻牛奶又故意做出暧昧举动的男人就越发心焦如焚。
姜了红唇中吐出厚厚的烟圈,眸色深沉。
这样的男人,她只见过俩个,一个是她哥,一个就是西门瀛。
如死水般寂静的包厢蓦地响起性感玩弄的轻笑,姜了含着烟,吐字略有些含糊不清,“都站着干什么,继续啊!还有音乐、舞蹈怎么都给我停了,赶快接着奏乐接着跳!”
众人面面相觑,没一个敢动的,毕竟这里权势地位最高的人是西门瀛,气场摆在那,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西门瀛不点头,谁敢动!
今晚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风波,就怕是天子一怒、血流千里、伏尸百万。
商晏看向眼底有得逞之意的姜了瞬间明白一切。
想起不久前有个侍应生向她汇报什么,而后就有人故意打翻了牛奶,偏偏跪在她双膝前作出如此暧昧的举动,被进来的西门瀛撞了个正着。
难怪她一直觉得姜了怪怪的,难怪姜了一直不肯让她离开,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而姜了若有若无的一眼恰恰证实了她所有的猜测。
明明宴杉的事情都已说清楚,她不明白姜了为什么这么做!
打翻牛奶的那个男人在大堂经理的示意下,颤颤巍巍站出来,九十度鞠躬,身体和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贺少爷!商小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西门瀛从地上站起来,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坐在了商晏身侧。
他的墨眸跟外面深夜的苍穹一样深沉浓重,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深不可测,能够吞噬一切。
他强大的气场与高贵的气质随便往那一坐,就跟中世纪古堡里的国王一般,气势凌人刚毅果决犹如神邸。
他不说话,没人敢乱动。
所有人都认命似的低着头,勉强做好接受凌迟处死的准备。
包厢里的暖气明明开得如此浓烈,但此时的气温却因为西门瀛的存在而低到极点,气氛凝重冷硬并平静,像是迎接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人心惶惶之际,商晏虽有些五味杂陈却并不紧张,她觉得西门瀛不会对这些人做不出什么事来。
真正大权在握、端正气节的人是不会拿这些听命行事的人开刀。
也正如商晏所想,西门瀛只略抬手指,语气冰冷的说了句,“都下去。”
短短的三个字犹如帝王的特赦令,虽然他们震惊西门瀛的举动,但好不容易得到解放的他们自然顾不上那么多,几乎是逃离般离开了这里。
打翻牛奶的那个人却不敢走,怕下去的人中没有他。
“你也下去。”
男人连忙鞠躬致意,跌跌撞撞跑出包厢后就忍不住瘫软在了地上。
此时,只剩下了西门瀛和商晏、姜了三人,不同于方才姜丞的到来,都是一样的清场,隐藏着一股危险的暗流涌动。
姜了也不似方才般胆大,却也故作轻松的轻笑着,她倒了一杯波兰蒸馏伏特加推到西门瀛身前,“贺大少爷,您可是稀客啊!来!我敬您一杯!”
姜了故意转拿一杯几近没有酒精度数的果酒与之碰杯,犹如连环发出清脆的响声,酒液顺着杯壁来回**漾,诉说着此局的不寻常。
姜了将手中的果酒一口闷,而后潇洒的将杯子翻转,一滴不漏,示意自己全干了。
一般按照礼节,都是男士饮尽,女士随意,偶尔也有例外,但既然是女士敬酒且全部饮尽,出于尊重,男士就只能选择饮下。
姜了之所以敢如此笃定,就是认准了俩点。
其一,西门瀛克己端方、注重礼节。
但光有这点,姜了还不敢如此笃信,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商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