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小姐是吧,你把我老公打成这个样子,没有五百万这件事没完。”
旁观者都不由得佩服这个女人的勇气。
商晏都把她老公打这么惨了,City`super超·生活的老板都要对商晏恭恭敬敬的,她的身份摆在这里,竟然还敢得罪,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本来所有人的议论是看到商晏,私下的议论,毕竟聪明人都不敢当着商晏的面说这些话,只是在争吵中难免忘记了所以造成现在这幅景象。
商晏赔City`super超·生活五百万,那是因为是商晏自己许下的,至于那个打伤的男人,就算是按照最寻常的规矩闹到法院去,说破天也就十几万。
五百万!还真敢说!
经理是懂得审时度势的,“你老公都去医院了,你还不赶紧跟着去,别再这里闹,City`super超·生活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说着经理便要吩咐人上前将女的带出去,商晏却抬手示意阻止了。
女人不依不饶,双手叉腰,显然一副市井泼妇的样子,“撒野?什么撒野!这个叫什么的女人都能撒野,我为何不能!再说她把我老公打伤了,我要赔偿是天经地义。”
商晏冷冷盯着女人,“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不就是……那个……什么……”女人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商晏用着似笑非笑的语调,“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已经知道我被金主包养了。”
“我……”
商晏自下而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那抹审视冷静的目光,似乎所有的罪恶与隐匿在她眼前都无所遁形。
看这穿着,也都是普通的名牌,只不过体态与礼仪、言语和举止,粉底压不住脸上的暗黄无疑说明这是一个暴发户。
有富便有穷,有好便有坏,她并非看不起忽然变富的穷人。
富贵有富贵的好,质朴有质朴的善,人物万物,唯独人,她始终认为只要是人,无论富穷美丑善恶都有其困境。
但行事与富有和贫穷无关,与人品有关。
商晏盯着她逐字逐句,有杀鸡儆猴的警告在里面,“长久以来,女性陷在深深的束缚与自我否定中,不喜欢自己被凝视下的普通外表,不喜欢自己被教育后的循规蹈矩以及被刻板化的社会身份。
作为女性应当关注自我成长、自我领域和自我表达,拒绝一切社会身份的凝视,避免性别之间的对立和刻板印象的加剧。而你,身为新时代的女性,却没有新时代女性该有的觉悟和作为。
你的丈夫歧视女性、造谣女性,对女性言语攻击、肆意侮辱,而你作为她的妻子,不但不加之劝导,反倒站在男性的视角去攻击女性,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丈夫如此轻视女性的同时,他也在轻视你。”
商晏的思想格局太高,所有人听得目瞪口呆,却也有些无地自容。
西门瀛沉默地看着她,这就是商晏,无论在哪里,都会闪闪发光的商晏。
她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去讲述显而易懂的道理,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泛泛其谈,更没有为了彰显自身的文化用艰涩和华丽的辞藻堆砌。
虽然她是在为了维护自己而进行人该有的反击,或许连她自己都清楚这一番话落在这些人的耳中也只不过是徒有其表,或许什么都得不到,也什么都改变不了,毕竟根深蒂固的思想并非一人之力可改,自身的修养需要外界的加持,但更重要的是自身思想的觉悟。
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她是女性,新时代的女性。
西门瀛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虔诚信徒的仰望,目睹她亲手编织憧憬着女性觉醒意识的锦帛,她将亲手撕裂女性最灰暗的时代,他不敢想,她要如何同时接受理想与现实的碰撞。
这是一场无声的哑剧,也是无法直视的惨剧。
他是男性,没有女性更懂女性的苦,但他想要站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虚无缥缈,什么都无法改变的一刻,可日后若是回想起来,他们也曾一起为这场无声的交锋并肩作战。
以一己之力难以覆盖全场,这个时候需要有人站在她的身边。
西门瀛走到商晏的身边,握住她的手,与其十指相扣。
“历史上的湖南江永,女性不被允许读书,她们就创造了女书,这是世界上唯一一种只属于女性的文字。她们用女书传递喜怒哀乐、生老病死、人生大事,在那些被封建束缚的岁月里,她们的文字像草,坚韧地生长在手心里、膝盖上,最后漫山遍野生生不息,他们不让女性识字,那女性就做自己的仓颉。”
最后的言语结尾,他的目光落在了商晏的脸上,与她四目相对。
在他的心中,商晏就是自己的仓颉。
“你们可以选择不作为,可以选择沉默,可以成为女性的败类,但请不要攻击其他女性的努力奋进。你们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没有谁能比女性更懂女性的苦。如果所有的女性都像你们这样,你们今天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请谨言慎行。”
西门瀛的声音掷地有声,字字珠玑,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压迫。
商晏看着他,眼眸中有不可思议,她没有想过西门瀛为她站出来、为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准确来说,他能够为女性站出来、为女性慷慨自己的觉悟见解。
她不禁也握紧了他的手,尘封的心脏有了一瞬间的跳动。
他们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有力量,足以在此刻振聋发聩。
谁说只有女性能为女性发声,男性照样可以为女性发声。
就算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就算是只是一瞬间的感慨,不少人也都被商晏和西门瀛的这番话折服。
忽然寂静的人群中响起有节奏规律的鼓掌声,是极为标准的鼓掌声,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
商晏顺着鼓掌声望去,是方才唯一一个敢为她出声的年轻女性。
她露出标准式的微笑表示感谢,女性同样用标准式的微笑点头回礼。
这应该是这里最美好的瞬间。
有折服的自然就有不服的。
她们从来不怕敌人的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