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晏抬头看他，见到他筷子上夹着没有咬完的半块藕，“你不是不吃藕吗？”
西门瀛喉结一动，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将藕咽下去了。
“没关系，一块藕而已。”他并不想让商晏看出自己的心思，蓦地转换话题，“原来景屿是你招进来的，那可也算得上知遇之恩。”
提起景屿的前程，商晏的眼眸肉眼可见黯淡下来，略牵强一笑，“原本景屿是董事长办公室的协理，爷爷走后，被新上任的商如海调到了销售部。”
销售部这种东西，能干的运气好的自然是财源广进、风生水起，其它的难免被业绩压弯了腰。
特别是受到客户方刁难的，一个晚上吹十几瓶完全就是平常事。
西门瀛放下筷子，“他现在在销售部怎么样？”
看得出商晏还是挺在乎景屿的，他难免要多问几句。
商晏声线有些自责，“应该和我有些关系，这俩年也没上升的空间，被销售总监压得死死的，景屿的能力我最清楚，就算到了销售部，也一定会节节攀升，所以就只能是人为了。”
“那我找个理由把景屿提上去。”
商晏没有商氏集团的股份，自然也没有股权和董事席位，自然没办法将景屿调动。
“不用，我和林叔叔通了气，等到城中村的项目结束，把景屿调到y国的分公司任特助。”
“林董？”
“对，林叔叔是我爷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又在林叔叔创建实业时给予大量资金和资源上的支持。”
“懂得感恩实属难得。”
西门瀛忽然想到什么，“你把景屿调走，那在商氏你岂不是没有值得信任可使用的人？”
他想把自己身边的人给商晏，但商晏肯定是不会要的。
商晏倒是丝毫不在意，“等找到薛律，证实遗嘱的真假，如果遗嘱是真，对于景屿来说，y国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如果遗嘱是假，等我拿回一切，会把景屿调回来的。”
商晏很清醒，思路也会清晰，懂得权衡利弊，她知道自己要什么、该做什么。
如果没有商如海和蒋娴的阻拦，她早就登上女性职业的顶端了。
西门瀛听得略有些沉默，看到这样自强自立的商晏，他应该高兴的，他一直都希望商晏能够自我强大，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可如今，他的心里为何会有些落寞，是不是忽然察觉商晏其实并不是那么需要他……
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如今西门家族内忧外患，他随时都有被迫离开的可能，商晏越强大，他就能越安心。
那么敏锐的商晏又岂会察觉不到他的情绪，凑到他面前，“你在想什么？”
柔和昏黄的灯光下平添了几分暖色，西门瀛看着近在咫尺的她难免愣神，可他一开口，愣神的人又多了商晏。
“在想你。”
“骗我？”
“没有，是真的。”
商晏在他的眼神中强装镇定，“在想我什么？”
“什么都想。”
“你又逗我！”
西门瀛又再次重复，“没有，是真的。”
商晏坐回原位，“好吧！姑且相信你！”
倏地，电话铃声响起，打破静止的时间。
西门瀛提醒她，“你手机响了。”
商晏微微一愣，有些失笑，“不是我，是你手机响了。”
西门瀛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一看是程渡。
他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事程渡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特别是他和商晏在一起时。
“我出去接个电话。”
商晏点点头，余光瞥到他拉上落地窗。
她眸色微暗，心略有几分沉。
落地窗的隔音效果很好，即便她和在阳台打电话的西门瀛仅相距三四米，她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个电话打得很长，比她预想的还要长，饭菜都冷了，西门瀛也没有走进来。
想起他上几次也是接到电话后匆匆离开，想着他这才会不会打完电话后也离开？
西门瀛手底下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想必是出了很重要的事，否则也不可能到让西门瀛上场的地步。
景屿告诉她，商如海和蒋娴带着商宁搬去了珠江帝景的庄园，她原本打算吃完饭后去看看商公馆，那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虽然那些让她痛彻心扉的人离开了，但留下的依旧是千疮百孔，眼睛所到之处皆是面目全非。
西门瀛应该……不能陪她去了！
偶然间透过模糊又清澈的玻璃窗，她看到他沉重凝滞的神色和紧拧的双眉，是她从未见过的难看，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西门瀛未必想让她看到这样的他。
想起方才注意到玻璃窗上面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不免担心西门瀛会不会冷到。
她拿了一件衣服放在落地窗旁，希望此刻背对着她的西门瀛转过身来看到的时候，能把它穿上御寒。
桌上的饭菜，西门瀛不会再吃了。
商晏趁他打电话的时候把桌子收拾了，她端着热茶走出来的时候，西门瀛已然全副穿戴好开门进来，外面套着的正是她方才放在落地窗旁的那件。
西门瀛略微沉默定住。
她没说话，她在等着西门瀛开口。
“阿晏，有点事，我出去一趟。”
商晏没阻止他，也什么都没问，“多保重，注意自身安全。”
西门瀛匆匆道了声好就离开了。
即便他再强装镇定冷静，商晏还是从他的眼底深处看到一丝急色。
不出意外的话，此刻的楼下应该有人等着了，就像上次一样。
商晏走到阳台时，已然只能看看汽车尾灯，浩浩****的车队犹如长龙，阵仗比上次还要大，想必事况很严重，她难免忧心忡忡，却什么都不清楚也帮不上。
她捧着手中的热茶在阳台站了许久，直到茶盏彻底冷却，长长茂盛浓密的睫毛有着微微湿意，喝进去的茶水有一股轻微的寒意不适，她才走了进去。
她又在沙发上坐了许久，平日里看得兴趣满满的电视剧也有些看不下去。
最终，她还是决定故地重游，趁着夜色风霜，去看看那属于她的公馆。
她穿上风衣出了门，开着车去往商公馆。
离开这座孤寂的阁楼。
从前她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没感到什么太多的寂寞，自从西门瀛来了，虽然多了些人的气息，但寂寞感却越来越强烈。
或许是见证了西门瀛几次三番的匆匆离开，让她拥有西门瀛随时都能离开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