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过三盏，李覆城将话题带到了城中村项目开发上。
商晏没什么意外，她知道李覆城就是冲这个项目来的，只不过他很沉得住气，压到这个时候才开口，如今城中村项目已经动工，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抢去的余地，就只有不满的报复，下绊子。
“不久前城中村开工仪式上，看到有人闹事，商晏小姐知道是谁在背后运作的吗？”
看样子关于王耀这件事，方家和李家还是有些忌惮的，不过她没猜错的话，李覆城也只是来试探她，商如海和蒋娴想必已经将这件事告诉方家和李家，借着顶替罪名的机会狠敲了一笔。
商晏斩钉截铁，“知道。”
李覆城看了商晏一眼没想到她承认得那么干脆，他还以为要费上好一番功夫。
“不过——”
“不过什么？”李覆城连忙追问。
商晏殷红的唇角微微弯起，有一抹不怀好意在里面，“不过我不想说。”
“……”李覆城根本没想到商晏会如此直接，一向沉稳的性子都不免愣住，随后恢复神情，“当然！这是商晏小姐的权力，不想说自然就不说，没人能做你的主。”
商晏勾唇，没搭话。
王耀这件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算真的有证据查出来，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过去，倒不如就此收手，也免一波风平浪静。
“商晏小姐可真是果决聪慧，一眼便看出那人的问题，三下俩下就让其原形毕露。”
商晏白皙透红的指腹绕着杯沿摸了一圈，声线冷中带轻嘲，“并非我果决聪慧，而是这背后的人太过愚蠢，且蠢不自知，如此卑劣降智的手段可真是让人堪忧。”
李覆城去握茶壶的手明显顿了一下，倒也没什么过分的异样，即便谨小慎微商晏还是注意到了，不免发出一声感叹一笑。
“商晏小姐笑什么？”
“我在笑——做贼心虚的人是最经不起试探的。”商晏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看着李覆城笑，“是吧覆城少爷？”
李覆城还算镇定，主动给商晏舔了茶，“商晏小姐说的在理。”
格外阴冷的天气伴随着习习的穿堂风，从天灰中透出来的一抹暗光跟风一样刺痛人的双眼。
商晏伸出手去旁侧的火炉里烘手，那眼神坚决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将那烧红的炭握在手心里。
细心的李覆城察觉商晏的不适，让肖修把挡风的竹帘放下来避寒。
“我知道城中村这个项目落到商家头上，圈内多的是人不服。”
商晏蓦地直接如此说，先发制人出手得太猛打的李覆城是一个措手不及。
“不服又如何！这个项目是商家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况且商场如战场，只有输赢。”
商晏对李覆城的回答倏地来了兴趣，微微俯身凑前，“那覆城少爷认为现在的商家赢了吗？”
现阶段怎么可能谈得到输赢，如果说城中村的竞标是一场战争的开端，那么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
城中村项目能不能顺利完工都还是一个问题，这中间错综复杂，多少人野心勃勃、蠢蠢欲动，需要数不清的力挽狂澜，提输赢未免太远了。
“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
李覆城也伸出手在旁边烤了一下，不过他的手很冷，也就当时有一瞬间的温度，是烘烤不热的，“商家赢不了，但是商晏赢得了。”
原以为李覆城会说出什么不一样的话来，原来还只是那套说辞。
商晏并没有奉承恭迎的喜悦，笑意达不到眼底，她轻描淡写，“覆城少爷高看我了。”
可李覆城比商晏想的还要固执，“我不会看错人的。”
劲敌之间的较劲，出其不意就是最好的攻击方式，商晏没把那句话放在心上，语气略微调侃与试探，“所以覆城少爷也是觉得商家不配？”
李覆城手指轻敲桌面，沉默一阵，眸下的阴翳更重。
本以为还会是那套场面的说辞，商晏也不抱什么期望。
“商家的确不配，但商晏小姐配得上负责人这个身份，我想对于商家能不能接住这个项目，商晏小姐比我这个外人还要清楚，并非奉承，我想如果城中村项目的负责人不是商晏小姐，恐怕早就易主了。”
李覆城的嗓音很沉郁，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倒像是与生俱来的，与这冬日的阴天有得比较。
商家是因为西门瀛才拿到这个项目，而且当时商家拿到项目，圈内多少人等着看笑话，没人愿意出资，是西门瀛挑了资金的大梁，而西门瀛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商晏。
而在城中村策划这一块，若是交给其他人，就只能是一场灾难，建设过程中的曲折更是降维打击。
目前城中村能顺利进行，一是因为商晏精心的策划案，二是事无巨细，处处考虑的细致。
若非双管齐下，正如李覆城所说，易主是早晚的事。
可就算商晏和西门瀛再厉害，也架不住接二连三的明枪暗箭，难免会心力交瘁。
商晏笑笑没说话。
炉子上的茶壶被通红的火炭烧得咕咕作响，云白的热气不停从壶嘴里冒出来，偶然溅出几滴热水，落在炉子上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李覆城亲手加了炭，看似不经意询问，“商晏小姐和西门家族的少主相识吗？”
此话一出，商晏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这才是李覆城的最终目的。
他是怕自己和西门瀛有什么关系，商家能和西门家族搭上线，想对商家动手又怕惹上西门家族这尊大佛，问清楚了才方便出手，这同时也是圈内人没敢太过分的缘由。
她浅笑着盯着李覆城，看起来并不凌厉的眼神，无形之中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李覆城眼皮低垂，选择无视，显然在等一个答案。
商晏迟迟没开口，而是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有几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意味。
果不其然，李覆城有些忍不住，“摇号这样的事看起来不像是西门这么严谨的家族能做出来的，但事实就是如此，商家的运气更是让人惊叹，好像……、”好像西门家族就是专门通过这种方式将城中村项目给商家的。
后面的话李覆城没说出来，但商晏也能猜出来。
所有人都惧怕西门家族，都忌惮西门瀛。
商晏并不想给李覆城答案，既然如此，何步借此压制。
她慢条斯理，有些漫不经心的轻笑，故作高深莫测的云里雾里，“至于我和西门瀛的关系……我只能说一句不足为外人道……想必覆城少爷也能够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