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登上大秦天王的宝座后,很快就发觉面临两个棘手的问题,一是权贵乱法,二是叛乱迭起。

对于第一个问题,王猛提出“治乱世用重典”。苻坚深以为然,并且雷厉风行地推行。

特进(大秦赐给有特殊地位者的官职)樊世是氐族士豪,见苻坚重用王猛,十分不满,当众辱骂王猛道:“我辈和先帝共创大业,而拿不到权;你没有汗马功劳,怎么敢执掌大权?这样岂不是我种了田你吃饭!不把你的脑袋挂在长安城门口,决不罢休!”王猛告诉了苻坚。苻坚怒道:“必须杀掉这个老氐,然后百僚可整。”过了一会儿,樊世来了,他对苻坚说话口气很冲。王猛在旁指责他没有上下之分,樊世跳起来要打王猛,被左右阻止后,又破口大骂。苻坚大怒,立即命令将他斩首。许多向苻坚状告王猛的氐族豪强,都遭苻坚斥责,有的就在殿上被鞭打。从此公卿以下的官吏都畏惧王猛,不敢轻易得罪他了。

苻健的妻子强太后的兄弟特进强德是长安城里的大恶霸,平日横行乡里,无恶不作。王猛以侍中、中书令领京兆尹,他一上任,便逮捕强德,一面上奏,一面斩首。等到苻坚派使者来传赦时,强德的尸体已在市口上示众。王猛和御史中丞邓羌合作,两人皆疾恶如仇,无所顾忌,数十天中,杀、关、罢免权贵二十多人。不法之徒都惶惶不安,销声遁迹,老百姓拍手称快。苻坚为之叹道:“现在我才知道天下有法制的好处!”

随着吏治的整顿,权贵乱法的现象日渐减少,社会治安大为好转。苻坚又开始了礼治建设,也就是设立学校办教育,提高民众的文化素质,培养治国人才。他自幼学习汉族文化,仰慕儒家经典,为扭转氐族迷信武力、轻视文化知识的落后观念,积极恢复了太学和地方各级学校,招聘满腹经纶的学者执教,并强制公卿以下的子孙必须入学读书。苻坚每月到太学数次,考核学生经义优劣,并提出经学上的问题,与博士(教师)讨论。他曾经叹息说:“我一月之中,三次去太学视察,只是希望周、孔之学不致在我手里失传啊!”苻坚还亲自挑选品学兼优的学生,让他们到各级权力机构任职。同时规定:俸禄百石以上的官吏,必须“学通一经,才成一艺”,如果不通一经一艺,则一律罢官为民。

我以为,苻坚这些措施,不仅东晋统治者应当汗颜(殷浩即因军兴而废学校),即使千载以下读之,环顾四周,亦是令人浩叹的!平心而论,中华文化之所以历千载而不绝,特别是在汉族孱弱的时代能一脉相传,像苻坚这样有识有为的少数民族君主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对于叛乱迭起的问题,苻坚则用铁的手腕加以镇压。如晋太和二年(苻坚建元三年,367年),苻生的兄弟苻柳、苻双和苻廋、苻武仗着兵精粮足,一齐起兵造反。苻坚分兵征讨叛军,先后击斩苻双、苻武、苻柳,368年,王猛又打破陕城,擒获苻廋。平息了内部叛乱,国家的情况很快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接着,苻坚就动手兼并前燕。晋太和五年六月,秦军出师。苻坚送王猛到灞上,殷殷送行,把关东重任委托给他。王猛也不负厚望,连克壶关(今山西长治北)、晋阳。燕兵集结三十万大军以拒秦,虽然数量上比秦兵多得多,但将士都惧怕王猛,闻风丧胆。十月潞川之战,秦军大获全胜,俘斩五万多人。再战,又俘获十多万人。十一月,前燕灭亡。秦得到一百五十七郡,二百四十六万户,九百九十九万口。苻坚把燕主慕容和燕的后妃、王公、百官以及鲜卑四万余户迁到长安。

秦灭燕后就基本上统一了北方。灭燕的下一年,前凉称藩。前凉军事力量以骑兵最为精锐,俗谚所谓“凉州大马,横行天下”。晋太元元年(苻坚建元十二年,376年),秦又以绝对优势的兵力攻凉,凉主张天锡投降。这样,除边塞的游牧部落外,整个北方就成了前秦的天下了。只是劳苦功高的王猛没有看到这一天,他已在上一年去世了,享年五十一岁。

统一北方以后,苻坚决定偃甲息兵,大力发展生产。他还亲自耕作,他的夫人苟皇后也到近郊养蚕,以劝勉农民积极从事农业生产和丝织。苻坚又多次派遣使臣到各地巡视,抚恤孤寡老人。劝课农桑,推广先进的生产技术,奖励努力种田的农民。当遇上大旱之年,苻坚就减免农民的部分租税,同时下令减少自己的膳食,撤销歌乐,后宫皇妃以下的宫女改换布衣,不得再穿绫罗绸缎。文武百官也相应地减少俸禄,以示与老百姓一起渡过难关。

由于苻坚把发展农业作为基本的国策,前秦的经济恢复很快,几年后便出现了安定清平、家给人足的景象。《晋书》记载,当时从长安到各州郡,都修了杨槐夹道的通衢大道,每隔三五里还修有驿亭,游人和商贩沿途取给十分方便。老百姓有歌谣说:

长安大街,杨槐葱茏。

下驰华车,上栖鸾凤。

英才云集,诲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