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加油，泰卡（三）
切并没有生泰卡的气。他也不是没听见泰卡的声音。不但听到了，他还放下手里的搓澡巾从祖母的小屋里追了出去。他可以全然不顾祖母的咒骂，毕竟已经习惯了。从很小的时候，切就是这么背负着祖父和父亲留给他的责任，照顾着这个一直咒骂他的亲人。
“你这忘恩负义的小杂种！吃我的花我…”
可那句已经反复说了无数遍的咒骂伴着水盆翻倒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倒在地板上的沉闷声音，重重地击在切背上！
安静了。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剩下的只有绿荫下小鸟的叫声。泰卡的所有面试无一例外的失败。大多数公司连试唱的机会都没给她。连公司门口的秘书都穿得比泰卡体面。这条二手红裙子在阑尾镇还凑合，在上城却显得那么破旧难看。
“就连铺路的石头都比我新。”她用鞋尖点了点鹅卵石路面。
新城中心公园宽大的鹅卵石的走道是新铺的。每粒圆石子都干净明亮，在下午太阳的光辉里反射着鲜艳的颜色。泰卡不知道，这些铺设公园路面的鹅卵石并不是真的。它们是彩色水泥浇筑成的人工鹅卵石，每一粒都差不多大，只有白，红，蓝，绿四种颜色。没有让人不快的黑色鹅卵石，即便这种颜色是自然里最常见的颜色。
一低头，泰卡还发现了更倒霉的事情。仅有的旧高跟鞋鞋跟也快断了，真对得起这一天的奔波！旧鞋跑断，可毫无所获！
中心公园是上城最美丽的地方。这个占地面积巨大，拥有所有种类植被和暖房的园林是急王当年进驻上城时送给城邦政府的礼物。现在当然也被征收了。不过他遗留的生活方式还在！娱乐声歌依然润色这这半个城市。一座白色大理石舞台镶嵌在你可以用任何华丽美好辞藻形容的园林里。明媚的立柱式露天舞台两边典雅而极具审美地栽种着一排箭竹。舞台的背后有条人工溪流，正对面是个空旷而巨大的广场，供观众站立。白天没有演出，几只白信鸽悠闲踱步。它们一点儿都不怕人。这些白鸽子是专门饲养来给演唱会放飞用的。它们的羽毛修建得很美，却找不到一丝野生物活气，一如这个城市。
对！野生物！今天那个秘书就是用这样的眼神打量泰卡的。“对不起，我们这里不接受自己报名。”
“那你们怎么选人呢？我唱得真的很不错，你听听…”
“小姐！请别在这儿唱！”秘书恐慌得举手阻止，生怕泰卡在前台就唱起来。
“如果你们不接受自己报名的人，会错过很多好的…”
“我们这儿只签已经有市场影响力的歌手。”
“那新人怎么办？”
“除非新人自己有赞助人，盈利才是公司的目的。公司宁愿花很多钱去做已经有价值的歌手。谁愿意随便把钱浪费在没价值的人身上？”她瞥了一眼泰卡的二手裙子。这就是所谓没价值的东西吧！
“你这样的，连试唱都没戏。”她又补了一句。
“请告诉我到底怎么才能得到试唱机会？”
“有人推荐你就可以。”
“可我谁都不认识。对了！我认识你！”泰卡伸出手。“我叫泰卡。你叫什么？”
而这样的努力丝毫没有效果。没钱根本敲不开新城的门，起码要有买件好衣服的钱。现在的她只能踏着双摇摇欲坠的旧鞋不停在林荫道上踱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待什么。
她吃惊地看见一个巨大身影：“切？！”
独自坐在林荫道边上一张石椅上的切闻声站起。再见到切是泰卡倒霉一天里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他是她在上城唯一的朋友。
“我正在找你。”切说。
“找我干嘛？”
“加油，泰卡。”切的这句加油来得太晚了，但是仍然很令人高兴！
“我已经要放弃了。也许还是到其他地方去先挣点钱再来。没钱，梦想的路是封死的。我以前以为没有梦想很可怜。现在才知道，没钱但有梦，才最倒霉！”
“给。”切宽大的手掌里握着的不是什么温馨礼物，而是一大打通用币，还有把钥匙。
泰卡认得这钥匙：“你家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