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如坐起来，衣服和被褥摩擦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声响，让William准确地判断了她的位置。
William在床沿坐下，离她不过半个身体的距离。
这么短短十来秒钟，小如脑海中出现了一系列的构想，比如William是个人贩子要把他们卖掉……呃，好像他们两个加起来也值不了多少钱。再比如William是个变态，要把他们囚禁在这里慢慢折磨，折磨到面目全非人不像人才罢休……不过想了想，还是否定了。江森说得对，做人不能太猥琐了，更不能猥琐地把别人都想成跟自己一样的猥琐。
小如定了下神，William是多么翩然桀骜的男人啊！
“谢谢你肯陪我过来……我本以为你会拒绝的。”William的声音一向很有磁性，如今这般轻柔，隐约间还有些卑微。
卑微？小如屏住呼吸，是她听错了把？况且出来玩的这等好事她为什么要拒绝呢？天上下铁球都阻挡不了她出来游玩的决心！
“我知道，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把你忘掉。”William的声音很低很低，仿佛快要哭出来，“真的，我知道我们不可能，所以我会控制住自己不来找你，然后一个人躲起来一遍一遍地想你……你对我说过的话，哪怕是打击的话，还有你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哪怕是厌恶的，我都记得那么清楚……你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不断不断地在脑海中回顾，直到打下了烙印。”
小如心里微微颤了一下，她真有那么大的魅力？原来她不止可以把秦然迷得神魂颠倒，还有别的帅哥会拜倒在她的裙摆之下啊！一股自豪感就这样邪恶的油然而生了。
然后她又自责了一下，瞧人威廉多难过啊，罪过罪过。
小如叹气，轻轻挪过去拍了下威廉的肩膀，以示安慰。
“那次，我看到你为她哭了。”William调整了下情绪，轻柔地说，“在医院，你一夜一夜地陪着她，天亮的时候还强笑着给她讲笑话，她却根本不理你……你给她买的手机也这样摔了，你说她会知道么？她会知道那些晚上你整夜整夜缩在墙角哭吗？她会知道你这么多年来的心情吗？当时我就想，当一个男人会为一个女人流泪，必然是爱到了极致吧。”
小如一愣，嗯？她为谁哭了？还是William太伤心了导致说话颠三倒四了？他是不是想说自己为她哭了呢？还有医院，手机……貌似她曾摔过江森买的手机来着……
“你这样值得吗？只有付出，不求回报？你到底想等待一个怎样的结果呢？”William竟然轻轻笑了，却带着些鼻音，“其实我自己也是一样，是不是？有很多时候我都想杀了你，真的，我觉得我是恨你的，可是……一看到你，我就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看着你，一直一直看着你……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这是怎么了，是爱吗？森，我能逃离你，但逃不过自己。”
一个惊天大雷打了下来，小如被霹得外焦里嫩了。
William那一个“森”字，让她脑海中顿时成了一团浆糊！William刚开始不是看上她的么？到底是啥时候背着她勾搭上了森妹的？？
上帝啊，威廉同志竟然看上了江森！！小如捂着耳朵在心底尖叫！
这个世界疯狂了……
小如放在William肩膀上的手僵硬了，才想着缩回，就被William一把抓住，拖进怀里。她低呼一声，挣扎，而William听到她的声音并感到抱着的这个身体手感不对时，也吓了一打跳，被她猛地一推，向一边倒去，身体自然反射就是抱着她保持平衡，结果双双跌进了柔软的被褥里……
就在这时，浴室门的门被拉开，光线投了过来，江森站在浴室门口，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见了。
三个人静默了几秒，空气中充满了诡异的氛围……
江森一把丢开正在擦头发的毛巾，走到床边，拎着William的衣领拖起来就是一拳上去！
小如总算是反应过来，尖叫着拉住江森的胳膊，说：“别打！你误会了！”
江森扫了她一眼，“误会？”
小如看了William一眼，后者侧过了脸，嘴角渗出了血，眼帘低垂，睫毛很长，冰蓝色的眸子死一般寂静，丝毫不做抵抗。
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误会，小如想如果是她的话，一定受不了。
她用力拉开江森，大声说：“William喜欢的人是你！”
江森愕然，这他早就知道了……不过刚才发生的事情是否与他想象的差远了？
这该死的房子隔音效果太好了，他在浴室完全没听到他们的谈话，只是一开门就看到William把小如压到了**……
“William进来的时候把灯关了，把我当成是你了。”小如想着就觉得有很多地方都不对劲，比如，William为什么会喜欢上江森了？难道是她把William拒掉后，William心理变态对女人没兴趣了而改喜欢爷们了？
呃，这个问题，委实深奥，现在尚不是仔细研究的时候。
“总之，你误会了，William对我没有非分之想。”小如抱着胸，上下打量江森。后者只穿了一件浴衣，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还淌着水……败家子啊！这地毯很贵的！
William坐在**，抬起头就这样看向江森，眼睛呈现出一种很美的颜色，冰蓝的忧伤，微微一窒，像大风刮过极地的天空，带起的冰屑澄澈而耀眼。
小如整理了下衣服，走到门口，把房里的水晶灯打开，说：“我去睡觉了，你们谈谈吧。”
说罢，小魔王退场。
小如舒舒服服在按摩浴缸里泡了个澡，热气一蒸腾，脑子也跟不上了，就这么睡着了。等她迷迷糊糊醒过来，皮肤都快泡烂了，赶紧擦干身体换了睡衣窝**去。
在柔软的公主**打了几个滚后，她又开始琢磨William的那翻告白。
好吧，先来整理一下线索。
开始William喜欢的是她，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改喜欢江森去了，而江森这色鬼显然不爱男人，把William拒了，William受不了这样的结果，不死心又跑来跟江森告白，然后告错了人，遇到她。
唔，等等，William提到的江森在医院陪人，还讲笑话，买了手机被摔等事，那不就是说她么？！
……江森晚上还哭过？还缩在墙角？还爱到极致？
小如默。
其实那件事情她不太乐意回想，就算现在想来也是个噩梦。但是对此江森并没有合理的解释，说什么当他犯贱，小如知道他是想忽悠过去，可真相是什么？潜意识里她不敢问。
每个人都害怕被自己喜欢的人讨厌，江森曾对小如说那番讨厌她的话，其实她每个字都记得。伤害是打在木桩上的钉子，就算拔去了，留下的窟窿也永远不会消失。
可按William说的，江森……爱她？
小如扭了几下，把脑袋埋进被子，深奥的问题还是明天再想吧……
第二天江森来叫小如起床，小如顶着一对红肿的熊猫眼，在**扭来扭去，就是磨蹭着不肯起来。
这就是床大被子大的好处，随便打个滚，拉着被子裹一裹，就不会漏风。
“赶快起来！”江森扯她的被子，“William还在等你吃中午饭！”
小如裹着被子不让江森拉走，睁开一只眼，问：“William等我吃早饭？你们昨天谈的怎么样了？”
江森眼神晃了晃，“能怎么样啊，就这样呗……”
小如像条虫子一样兜在被子里滚了一圈，滚到江森身边，问：“他真喜欢你？然后你拒绝了？”
“你见我什么时候对男人有兴趣过？”江森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赶紧起床，别多管闲事！”
小如失望地应了一声，从被子里爬出来。
“威廉同志什么都好，就是忒没眼光。”小如活动了一下脚丫子，道，“看上我还好理解，咱也算是个美人啊，你说他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江森眼角抽搐，随口说道：“你要算是美人，母猪都能选贵妃了！”
小如本已经走到洗手间门前，听到江森的话，脱下拖鞋就往他身上扔去，命中目标后，赶紧“嘭”一声把门关上。
小如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做了几个深呼吸。
其实她一夜没睡好，William说的话反复回**在耳边，魔音缭绕……
她到底要不要问森妹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万一是的话，接下来怎么办？万一不是，岂不得被他笑死？！
这事跟块石头似的梗在心底，难受。
梳妆打扮好，在城堡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他们到了餐厅。为了维持女主角的光辉形象，这一路上潘小如同学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口水样就不多描述了。
话说，餐厅很气派，上方是穹窿构造，离地面有十多米高，奢华的天堂油画，浓墨重彩，后方二楼有个伸展台，一组乐队在演奏着门德尔松的E小调协奏曲，这曲子小如很熟，曾经秦然用小提琴独奏过。
城堡就是城堡，吃个早餐都要在可以翻几个跟斗的长餐桌上。William坐在主位上，虽然穿着惯常的休闲装，但到底气度跟以往看来不大相同，也不知道是否是潘姥姥的心理作用。
而潘姥姥就是潘姥姥，不是那刘姥姥，人前的样子装的还挺像一回事的，纵然对这里的环境摆设有着极度浓厚的兴趣，也目不斜视，优雅地与William打了个招呼，在江森为她拉开的椅子里坐下。
“睡得还好吗？”William轻笑着问，丝毫没有昨日的尴尬，若非小如坚信自己没有幻想症，不然还真当是自己做梦呢。
“很好，谢谢。”在适当的场合小如也是遵守礼仪的。
William点点头，示意厨房上餐。
在这样豪华的地方吃饭，小如觉得上桌的应该是欧式早点，可令她惊讶的是，William准备的竟是中餐。
水煮鱼，鲑鱼，干锅牛蛙，清蒸鳗鱼……这些不都是江森经常做的她最爱吃的东西么？小如诧异地抬头看向坐她对面的江森，江森低头喝一口茶，感觉到小如的视线，抬了下眼皮，与她对视两秒，轻笑。
小如只觉心脏那么一抽，忽然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心底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小如本想定个神开口说几句话，然左右瞧瞧，大家都挺认真吃东西的，她要是忽然在这优美的琴音背景开口说话委实不太合情调，便只好端坐了认真吃东西。
由于中餐都是大家围了一桌一块吃，现在这些菜放在这么大的桌子上，没办法夹，于是来了个中西结合，有专人把菜分了装盘，自己吃自己的，虽然也是个变通的好办法，不过总觉得有点奇怪。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餐厅来了个人，是William家的Harun小朋友。
Harun黑了张脸，在餐桌另一头坐下，使唤管家给他去做吃的。他巴拉巴拉说了些什么小如没听懂，就觉得这小子一方面想叛逆，另一方面又从骨子里畏惧着William。
呃，小朋友好像十二岁了，也到了叛逆期了。
吃完饭休息过后，小如等不及要去滑雪。
她平时最怕冷，气温还没过零度就要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才敢出门，如今却是迫不及待，将William给她准备好的滑雪衣裤、滑雪靴穿戴整齐后，就不停地催促江森！江森笑着说小如像只被豢养的鸭子，放风时间一到，蹦跶得比谁都欢。
加拿大的针叶林雪景，那是相当壮观，天空一洗如碧，完全不似前几日的洛杉矶那么阴霾。
小如穿着大红的滑雪衣，开心地在雪地里扑腾！对她这样的南方姑娘来说，雪是多么稀罕的东西啊！
William家这片私人滑雪场有专业滑雪道、为中级滑雪者设计的滑雪道、和初学者用的滑雪道，配套齐全，另有上下缆车。
高手滑雪一般用山地滑，就是电视上比较多见的那种，速度快危险性高，惊险刺激，自然对技术要求也相应较高，像小如这种菜鸟级别的只能在初学者的滑雪道上。这里地势比较平缓，能保持中等的速度，不用太费力。
William远远看了江森一眼，打了个招呼，就自己玩自己的去了，江森则像园丁一样任劳任怨教导并看护小如同学。
“为什么你的滑雪板那么长，我的那么短？”小如同学问。难道是歧视么？
“因为我人比你高。”江老师耐心回答。
“那为什么William跟你差不多高，但他的板比你的还长？”小如同学观察力还很敏锐，孜孜不倦。
“因为他比我厉害。”江老师摊了下手。
小如暧昧地耸了耸眉，原来是技术高的人才用长板。嘿，小样，自己不行还骗人！
对初学者来说，只是学会滑的话，并不难，只要人站在高处，保持两支滑雪板平行，惯性也会带着身体向下滑去。所以初学者要学的不是滑，而是减速和停止。
江老师指点道：“脚摆成内八字，滑雪板前端靠近，尾端分开，利用雪地摩擦力，就可以减速和停下。”
说完他演示了一下。
小如同学领悟力不错，初次尝试成功，然后就开始得意了：“这个好简单啊，来点高级的。”
然后江森教她转弯，看起来也不难，想向左转的话，先用内八字降速，然后左脚滑雪板转动到与右脚平行，反之向右也是一个道理。
这个看起来很简单，小如说要试试，让江森站在下方五米处看着她。江森站定，对她招了下手。他今天穿了件蓝色的滑雪衣，即便滑雪衣有那么点儿臃肿，可站在白皑皑的雪地上，看起来还是这般修长挺拔。
做过模特的人都如此耀眼么？小如眯了下眼，心里有一阵悸动，不知道是不是雪面对光线的反射太过厉害的缘故。
向下滑去的时候，小如同学就这样走了下神，本来内八字的脚岔开变成了外八字，于是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雪板因为引力下滑的时候，向两边分开，带着小如的腿岔了开来，一下去就成了劈叉腿！亏的小如韧带还算好，都痛得她大叫起来，手用力撑住雪地，身子歪向一边翻了两个滚！江森赶紧在下面赶紧接住她，两人扑成了一团……
其实雪地打滚也是件有趣的事，如果小如的腿不是因为劈叉劈疼了的话……
所以她趴在江森身上边哭边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哭还是要笑。然后睁开眼睛看着江森的侧脸，雪沾到了眉毛和长长的睫毛上，白白的一片。
就在江森转过脸来视线与她交汇的一刹那，那漆黑眼眸里温柔的神情，令小如心脏抽了那么一下，一句不经大脑过滤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你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