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面的小屏幕突然更换了画面。
沈时萱和木景已经被迫修炼到耳聋眼瞎的境界,此刻世界一安静,反而有些不习惯。
她从狭窄的床铺上抬起小脑袋,黑亮的眼睛滴溜转:“灰慕他们得手了?”
木景维持姿势不变,从打坐中苏醒,目光直接对上沈时萱,只回复了一个字:“悬。”
四目相对,暴露了两个人共同的担心,他们的命可不在自己手上。
俩人在外人强装罢了,实际早已疲惫不堪,这才刚刚过了一天。
这里既没什么事好做,也没什么好让他们分心,屏幕里播放的垃圾视频不停消磨他们已经脆弱敏感的神经。
一点风吹草动都牵扯他们的精神,内耗不止,心如刀悬。
“沈时萱,会背诗吗?”木景突然开口。
“嗯!”沈时萱没忘自己还没转正,时刻展现自己的业务能力吗,张口就来:“诗名《八至》,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木景满脸黑线:“你这诗是不是ICU门口学的?换个喜庆的……”
咋就不喜庆了?沈时萱懒得与他逞口舌之勇,换了首朗朗上口的《数名诗》:“十里长亭无客走,九重天上现星辰。八河船只皆收港,七千州县尽关门。六宫五府回官宰,四海三江罢钓纶。两座楼台钟鼓响,一轮明月满乾坤。”
“嗯,我读书少,这是诗吗?”木景自顾自的问,也不等沈时萱回答:“……再来点斗志昂扬的。”
沈时萱莫名其妙的心领神会,这小子八成是歇过劲来,想着反击呢,但他嘴巴笨,有仪式感的话说不利索,想让她帮忙念首趁景的诗。
她眼睛一闭,脑袋一晃,感情充沛,口齿清晰,流畅背诵:“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突然,那个聒噪的小屏幕又开始响起来,屏幕重新收到信号,不过这次出现的不再是那些毁人心智的废料,而是薛怀那个高大略显臃肿的身躯,以黑夜中的大海为背景。
然后镜头缓缓推进,拍到了灰慕等木景的人坐在甲板上,手上捆着绳子的背景。
薛怀背着手边走边说:“现在时间还有一天两夜,你们两个再没进度我可就等不及了。”
然后用手指比划成枪的动作。
“你不敢。”嘴上说着,可沈时萱已经按捺不住站起来。
面对薛怀的无法无天,沈时萱根本无计可施。
黑亮的眼睛里尽是以前没有过的狠厉与愤怒。
反观木景气定神闲,没有人比木景更了解薛怀的手段。
“是,你们两个现在可是我的金疙瘩,我是药不敢下,手不敢重。”薛怀好像隔空回答她的话一样:“但是电视剧里面强取豪夺的戏码太过幼稚了,怎么,真当我束手无策了?”
木风适时的出现在画面里,那柄曾经威胁沈时萱的小刀再次出现在他的手中。
紧接着,视频调到广角,一只昂贵的火腿正躺在架子上,薛怀切下纤薄的一片:“你们说,我这个火腿得切多久?够几个人吃?”
木风疯狂的声音传来:“怕是要切上三天三夜吧,而且我们人多,不够吃可以再腌。”
木景冷笑一声,转过头安慰沈时萱,嗓音低哑,配音演员一样的磁性:“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话音未落,他一脚踹开门,原本一排溜钉子将木棍严严实实的钉在门上,
沈时萱眼看着屏幕里薛怀听到那声巨响,忍不住往后躲了躲。
天色暗沉下来,游轮上空层层乌云涌动,海面上波涛汹涌,游轮随着摇摇晃晃,远处时而跳出一两只海豚,整个环境都令人躁动和不安。
灰慕担心的看着天气,听见甲板上肉搏的声音又把注意力收回来。
木景在各路保镖的阻拦下毫发无伤的来到薛怀所在的位置上,他根本没有任何动作。
可突然,从天空上掉下来一条鱼!
薛怀再也绷不住劲,呼天喊地的:“啊呀,吓死我了你,我真以为你要谋杀亲父!”
“薛怀,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只要我不死,这船上的人你谁都动不了。”木景充满松弛感的往甲板上一站,薛怀的人竟无一敢动。
刚才不少与他交过手,自然知道这是怎么样的一个阎王的存在。
木风看到薛怀犹疑,立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爸!我们怕他什么?反正已经把他得罪死了,这次再让他跑了,咱们可就功亏一篑了啊!”
木景连个眼色都懒得给木风:“薛怀,你其实早就错过了对我下手的最佳时机,十年前你没办法成功,难道你觉着今天还能力挽狂澜?”
薛怀倒也不再死硬:“木风,退下,咱们最多还有60个小时的相处时间,这点时间可不够给我生个孙子出来。不过我倒是小瞧你了,翅膀硬了,敢对我这么说话了?”
“父慈方能子孝,我有今天,还不是拜你所赐!”木景再次往薛怀面前走了一些,薛怀这次没有退,两个人身量相当,谁都不再让,木景与薛怀面对面:“打个商量,今天你收手,下次你走窄路的时候我放你一马怎么样。”
“哈,我早就知道你是个白眼狼。”薛怀恨恨的骂道:“你和你的母亲一样,拿走了我的钱,我的人,我的心,然后拿刀子往我心上刺一刀,作为回报。”
薛怀满脸神伤,从怀里掏出来一轮黑色的东西。
甲板上瞬间乱成了一团。
枪声一响,又慢慢恢复了沉寂。
“爸。你这是干什么?爸?”人群中,木风的痛苦的倒在甲板上。
关键时刻,木景出手夺了枪,薛怀的身手自然是不敌他,只不过他哪里甘心,对其他的保镖命令道:“上啊,你们给我上啊。”
沈时萱眼睛一眨不眨,如果说现在木景只用了五分力,那么他刚上船的时候可以说根本就没出力。
根本无法想象,他出十分力的时候有多么恐怖。
木景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薛怀,你真是老了,让我战胜你都找不到荣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