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楚霖从三岁开始去上书阁读书,一天要逃课三次,早起一次不想去,上午偷溜回来一次,下午偷溜回来一次,被亲爹提溜过去两次就老实了,再也没明目张胆逃课过,不过倒是多了很多小把戏,例如装肚子痛,头痛,总之读书没几天,全身上下都给痛了一遍。
姜圆圆可不是那种会溺爱孩子的人,要是小楚霖当真病了,她便会让人去上书阁给他告假,要是小楚霖装病,她也会变成严厉的母亲,亲自押着儿子去读书。
一晃眼,来到小楚霖五岁这一年,因为贺婉‘病故’,姜圆圆在楚景的力排众议之下当上了皇后,不过她对当皇后没有什么太好的想法,甚至希望楚景找个理由把她贬了,毕竟皇后不是那么好当的,有些朝臣甚至将楚景上朝时少说了两句话都归咎到她这个皇后不尽职身上,基于此,姜圆圆还生了好几天的闷气,恨不能出宫去找那人理论理论才好。
小霖儿五岁,小雲儿也两岁多了,相比于哥哥,小雲儿显得有些可怜,可怜体现在这孩子没那么壮实上,细胳膊细腿的,一双眼睛又格外大,还格外爱哭,每次姜圆圆都看着心急。
太医院来了不知多少次,最终都只得出一个结论——二皇子一切健康,甚至比寻常小孩儿还要健壮一些,每每此时,姜圆圆都不禁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见过的小孩儿太少了,所以总会把小儿子和大儿子放一起比较,不过儿子健康就好,之后她也没再担心过。
一日晴好,空气中泛着一些凉意,姜圆圆清早起床去摘了桂花擦在花瓶里,给自己和两个儿子的寝殿都放了一支,还让小内侍送了一支去养心殿给楚景。
小雲儿垫着脚尖闻桂花,他说话比兄长还要不流畅,两岁多了说话都还是黏黏糊糊的,不知是故意撒娇还是实在没有学会,在姜圆圆的印象里,大儿子两岁多的时候说话已经很不错了。
“娘亲,”小雲儿拉着姜圆圆的手,奶乎乎指着桂花道:“花花。”
他说话时,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见娘亲看过来,便撒娇要让娘亲抱。
姜圆圆摸了摸他白嫩嫩的小脸,教他道:“这是桂花。”
小雲儿蹭了蹭姜圆圆的手,跟着学道:“桂花~”
他很依赖娘亲,娘亲走到哪里都要跟着,没有人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姜圆圆抱他有些吃力,于是把他的小手牵着,见要到上书阁歇晌的时辰了,“哥哥要回来了,我们在门口等他好不好?”
小雲儿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在乎哥哥回不回来,紧紧牵着娘亲的手,陪娘亲在门口等。
小楚霖是和楚景的身影一起出现的,他从开始读书起,就没那么胖了,瘦了些,比同龄人也高许多,看起来很皮实。
今日小楚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圆领衣裳,见到娘亲和弟弟,他一下子就欢呼起来,撒开腿跑了过来,“娘亲!”
搂着娘亲的腰蹭了蹭后,小楚霖又去抱弟弟,当然,是半拖半抱,小雲儿的脚还在地上拖拉着,不过小雲儿似乎对这个调皮的哥哥有两分容忍度,小眉头皱了皱,任由他抱了。
两个孩子进殿了,姜圆圆往前走了两步,来迎楚景,“今日怎么中午就过来了?是路上碰到了霖儿吗?”
“今日公务少,我便去接他了,”楚景牵住姜圆圆的手,脸上浮现出一丝惆怅,想了想,没把儿子今天将太傅的胡子扯掉了两根的事情说出来,“他还算听话。”
姜圆圆有些不信,“当真?”
小楚霖读书的这两年,她都不知道往上书阁送了多少赔礼,要么这孩子把老詹事撞地上了,要么又是把太傅怎么了,没几天就要有一遭。
楚景看向她,姜圆圆白皙柔软的脸上写满了‘不信’这两个字,他有些失笑,将她的手捏了捏,“好了,没骗你,先去用午膳吧。”
两人进去时,小楚霖已经和小雲儿坐在了椅子上,小雲儿和哥哥挨得紧紧的,似乎有些不乐意,不知姜圆圆有没有看错,这小子的眼神里竟然有两分嫌弃。
小雲儿看见娘亲,还没来得及喊,就被哥哥用勺子塞了一勺子白米饭,于是想说的话只能咽下去,等吃完嘴里的再说,但小楚霖当哥哥的自觉实在是太高,小雲儿刚吃完,他一勺子饭又喂了过来,这个举动,和他爹简直是如出一辙。
见兄弟俩这样和睦,楚景很是欣慰,“霖儿爱护弟弟,不错。”
姜圆圆干巴巴笑了两声,想起来自己当年被一勺子一勺子喂药的事情,走上前去把小儿子救了下来,“好了,霖儿你自己吃,让弟弟也自己吃,这样他才能学会用勺子和筷子。”
小霖儿眨了眨眼睛,看了眼努力咽米饭的弟弟,“哦”了一声,然后夹起一个红烧肉丸有滋有味吃了起来。
小雲儿气呼呼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了,也用勺子舀了一勺子肉末蛋羹,香喷喷吃起来。
姜圆圆和楚景挨着坐,可能是天气冷了的缘故,她这几日格外想吃辣,先喝了几口汤,她才夹了一个辣烧鸭掌吃,还不忘给楚景也夹了一个。
楚景笑了笑,得意地看了眼两个儿子,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小楚霖忙着吃饭,没注意到爹爹在做什么,小雲儿却对这个眼神很熟悉,他将勺子递给娘亲,“娘亲,喂饭饭。”
他自己只吃了几口,姜圆圆拒绝了他,“你现在已经会用勺子了,自己吃吧,娘亲给你夹鱼吃。”
小雲儿有些失落,看了眼爹爹,眼睛里一下子就漫上雾气,对着娘亲道:“娘亲,娘亲喂饭饭。”
楚景道:“我来喂。”
于是也不顾小儿子的拒绝,和姜圆圆换了位置,给小儿子喂了一口大米饭。
小雲儿到底还小,想斗过爹爹,还长呢。
用完午饭,小霖儿因为下午还要去上课,便先去歇晌了,小雲儿现在太小,每日的作息很规律,见他困了,姜圆圆就让奶娘将他抱去睡了。
等殿里只剩下姜圆圆和楚景两人,姜圆圆才洗了手和脸,打算也去睡一会儿。
楚景躺到她的身侧,有些睡不着,手搭到姜圆圆的小腹上,有一下没一下摸着。
想起来这人之前和自己说还想要个女儿的事情,姜圆圆身子一僵,把他的手给拿了下去。
楚景干脆一把将她捞到怀里来,“怎么了?”
姜圆圆问:“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还想要个孩子?”
楚景不知道自己今日又是哪里惹了她,否认道:“没有,有霖儿和雲儿就好了,虽然再有一个也是可以的,不过并不强求。”
前几日盛太后也提了这件事,这么多年过去了,盛太后估计也看明白了,这后宫算是姜圆圆的天下,于是开始催生,见一次催一次。
姜圆圆有些委屈地道:“我反正是不想再生了,生孩子太疼了些,就算是要生,也得再过几年。”
她一委屈,楚景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忙搂着她安抚,“不生就不生,等你想再生一个了再生。”
他只是偶尔会觉得有个女儿好,却并没有要求姜圆圆生的意思,他亲了亲怀中人的脸颊,轻柔地安抚着她。
姜圆圆轻轻哼了一声,想起来小雲儿的性子,忽然有些想笑,小雲儿长得像她,性子却是十足十地像楚景,小霖儿是长得像楚景,性子十足十像她。
将她没有午睡的意思,楚景忽然有些想法,“不睡,那不如……”
这人上次就是这样问,结果没做什么好事,姜圆圆将身子一扭,背对他,回答的简短而又明确,“不。”
被拒绝了,楚景也不恼,规规矩矩搂着她睡。
下午姜圆圆醒时,下了雨,不算太大,秋雨连绵,竟然让人生出一种不想醒的感觉来。
她懒懒趴在被间,身后楚景呼吸还很平稳,似乎没醒。
前几日,贺婉写了信来,说要去圆梦,姜圆圆却只关心她被施家法后伤有没有好。
这人假装病故前还回家了一趟,最后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抬回来,贺婉也是个倔的,硬是磨到贺老将军改了口,说只当以后没这个女儿,言下之意就是不管她的事了。
时间过了这么久,贺婉应该早就到了她的圆梦之地吧,两人相处这么久,姜圆圆或多或少知道,她心里有个忘不掉的人,那就祝愿她能得偿所愿吧。
正想着,身后人缓缓动了,姜圆圆就像是他的玩具,被他搂得紧紧的,楚景满意了,才道:“霖儿也不小了,不如替他寻两个伴读。”
年龄相仿的孩子多在一起相处是好事,姜圆圆想了想,“也找五岁的吗?”
“大一些,八岁往上,若都是不懂事的孩子,难免会有摩擦,”楚景闭着眼睛亲了亲她的脸,“名单我已经拟好了,都是家风甚好的府里出来的孩子,你不必担心。”
他很喜欢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低声细语说话,他慢慢地说,姜圆圆也就慢慢地听。
半晌,楚景睁开眼,“过两日出宫吗?”
姜圆圆在外面的生意越做越大了,吃食铺子也陆陆续续开了好几家,她现在光每个月铺子的营生就很可观,闻言,她立即来了精神,“去!把雲儿也带出去吧。”
之前雲儿也出宫过一次,不过他像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这样不同的事物,趴在爹爹怀里一整日都没出来过,十分胆小。
但总是要多锻炼多见一见不同的事物才能长大,每一个孩子都是这样过来了,而且出宫也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或许这孩子只是一下子见到了太多‘奇怪’的人和东西,才会吓成那样子。
楚景“嗯”了一声,“我考虑一下。”
姜圆圆立即从他怀里爬起来,“什么意思?”
她睡觉喜欢将头发都放下来,青丝拂在楚景的嘴角,楚景的目光里含着笑意,“皇后觉得呢?”
他慢慢伸出手捏了捏姜圆圆的脸,又捏了捏她的肩,像是在暗示一些什么,“月事结束了?”
月事结束了,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姜圆圆当然明白,不过这人要是只想行**,不会说出‘考虑一下’这四个字来,他一定有别的要求。
成亲这些年,楚景刚开始还只找一些除了床以外的地方,然后喜欢演话本里的人物,现在要求是越来越多了!
姜圆圆有些气恼地锤了他一下,“那不去了!”
楚景也很不容易,好不容易大儿子不怎么黏着娘亲睡了,又来了个小儿子,他掐着姜圆圆的腰,亲她的颈,“我也不要求别的,今天晚上穿那件衣裳,行不行?”
他指的那件衣服,是去岁外邦进贡的一件极其薄的蚕丝衣,薄到透光,上边的花纹又极其繁复漂亮。
姜圆圆捂着脸,自从有了一个开端后,她的柜子里已经有好几件不同款式颜色的这样的衣服了。
她实在是不想答应,太羞人了,这比演书生和小姐还要羞人。
楚景开始继续利诱,“这个月出去两次,怎么样?听说新开了一家咕咚羹,味道很不错,刚好有两个口味,你想不想去尝一下?”
“我才不想!”
一个咕咚羹而已,姜圆圆不馋!
“还听说新开了一家海货铺子,里面的虾有人手臂长,海贝极其鲜美……”
姜圆圆咽了咽口水,“那……真的两次吗?”
“说到做到。”
对于楚景来说,让姜圆圆心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他亲了亲姜圆圆的脸颊,眼里满是笑意,点了点她的唇,“晚上等你。”
姜圆圆把头埋进被子里,一直等他走了,这才红着脸从被子里抬起头来。
她仰躺着呼了一口气,已经预想到自己会被怎么折腾了,她下床打开柜子,找出那几件薄如蝉翼的衣裳,闭着眼睛拿了一件白色的,一下子脸又红了起来,把柜子门重重关上了。
这个楚景,实在是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