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说这种丧气话!”庞姝月皱眉低声呵斥。

男孩也彻底恼怒了,抱着幼童愤然起身:“我能怎么办?你一个富家小姐怎么可能懂?”

“我爹为了生计去挖煤,结果死在矿场。我娘为了讨回公道,被人乱棍打死。你不过是个衣食无忧的小姐,这些连听都没听过吧?”

男孩积压在心中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眼眶发红大口喘着气。

“这不是天天守在回春堂的小孩嘛!”围观群众中眼尖的人认出了男孩。

“听说都跪在回春堂三天了,可怜啊!没钱治病。”

听到路人们议论的内容,庞姝月也算大体了解,眼下必须尽快救治幼童,否则就算是神仙来了都无力回天。

一个回春堂的大夫路过,男孩激动的拽着他的衣角,跪下卑微如草芥地恳求道:“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弟弟吧!只要能救我弟,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大夫嫌弃的拉开脏兮兮的男孩,脸上的厌恶之色毫不掩饰:“我们回春堂不是做慈善的,你没钱我就算给你弟看病,你也付不起药钱啊。”

“人家都这么可怜了,你就发发善心。”一个中年男子出声。

大夫瞪了眼他,质问道:“要治好这孩子的病,少说得花二十两,这钱你出吗?你要出我立马给他医治。免费救治这一次,以后就会有无数次,那我们回春堂还要不要开下去了?”

二十两可相当于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了,中年男子噤声悄悄退到了最后面。

“你们也体谅体谅医馆,虽是治病救人,但也不等于无偿做慈善。”大夫对看热闹的人作揖,“希望大家理解!”

说完,大夫便拂袖离去。男孩就像被抽干魂魄一般,呆呆地跪坐在大街中央。

大夫说的话确实不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这些庞姝月懂,可看到幼童痛苦的样子,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能否让我帮你看看?”

彩兰知道庞姝月想做什么,她也不想阻拦了,拦也拦不住她。

男孩戒备地看着庞姝月:“你会医术?”

“你一个富家小姐,能懂什么医术?”

“可能是懂一点就出来卖弄吧。”

人群中的嘲讽质疑声越来越大,原本散去大半的围观人群又重新围了过来。他们都想看庞姝月逞强吃瘪的样子,毕竟他们贫苦人就看不惯富贵人家。

“如果我不懂医术,也不可能诊断出你弟弟的病。”庞姝月没有在意人们说的话,平静地陈述着事实,“只要你同意,我能立马医治。”

能让男孩相信她,让她立马救治幼童才是最重要的。

男孩犹豫不决,他爹娘就是被富贵人家欺凌至死,他不敢相信她。

“呕!”

男孩怀中的幼童突然大口呕血,五官因疼痛缩在一起。男孩手上沾满血,此时也由不得他再犹豫了。

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男孩用干净的手拉住庞姝月的衣角。

“帮帮我。”

庞姝月点点头,将男孩带到一旁空地,让他把幼童放下,又仔细检查了幼童的情况。

庞姝月心中大叫不好,眉头紧皱:“彩兰,药箱拿过来。”

彩兰连忙将药箱打开,庞姝月翻了许久才找到一个药瓶,这是她平常很少用的秘药,若不是情况严重她不至于用它。

庞姝月将药丸捏碎,一点一点喂入幼童口中,确定他吞下去后,开始针灸。

男孩抱着手,紧张万分地看着庞姝月救治。

一刻钟过去了,幼童的情况还不见好转,看热闹的人不由发出质疑:“你到底行不行啊?”

“都说了女大夫医术都太烂了。”

“就是,还不如不治呢,谁知道她会不会把人治死。对富贵人家来说,草芥的命不算什么。”

男孩本就不信庞姝月的医术,经过煽动想要拔掉幼童身上的银针。

彩兰反应迅速,抓住男孩的手,让他动弹不得。

“放开我!”男孩扭动着身体,凶狠的盯着庞姝月,“你要对我弟弟做什么?”

“别吵!”庞姝月额角爬满细密的汗珠,她需要聚精会神的施针。

“你相信我家小姐就好了。”彩兰也不嫌弃男孩脏,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男孩就像一头小野兽一般,不停地挣扎怒吼。

庞姝月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深吸一口气,用完最后一针后,全身像是被抽走力气一般,靠着墙喘着气。

“小姐,你没事吧?”彩兰关切的问候着,却依旧紧抱着男孩。

“再等一炷香时间便可取针。”庞姝月声音很轻,针灸真的太消耗精力了。

见幼童沉睡不醒,男孩眦目欲裂朝着庞姝月怒吼:“你要是害死我弟弟,我要让你偿命!”

“你给我安静点!”庞姝月加大声量,“你弟弟现在需要静养。你再这么吵下去,你弟弟就要被你送走了。”

男孩听完不闹腾了,乖乖待在彩兰怀里。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庞姝月将银针从幼童身上撤去。

“咳咳咳!”

幼童猛烈咳嗽一阵后,悠悠转醒。他艰难地打开双眼,看着男孩,虚弱地说:“哥……哥。”

彩兰松开桎梏,男孩欣喜万分地爬到幼童面前,轻抚他的脸庞。

“弟弟,你感觉好点了吗?”

幼童缓慢点头,然后感激地看着庞姝月:“谢……谢大、姐姐……”

庞姝月没等他说完便将食指放在他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你才刚刚好些,不要消耗过多。”

男孩愧疚不已,对着庞姝月磕了三个响头,感激地说道:“之前是我不对,怀疑您的医术,我给你磕头道歉。”

“神医姐姐不计较,救了我弟弟,谢谢您救命之恩!”

说完,男孩又重重磕了三个头,抬头时额头都在流血。

庞姝月拿出手帕,将男孩额头的血擦干净:“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我只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而已。”

“你弟弟的病情很严重,我只是用药压制住了病情。”庞姝月担忧地看着地上虚弱不堪的幼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