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弗罗斯特小姐,今天下午缝纫协会的人要在我们家见面,我妈妈希望你放学后去我家并留下吃晚饭。”
说话的人是安妮·皮博迪,乌利亚·皮博迪执事的女儿,他是个墨守成规的人,总是依照自己非常有限的生活经验去评价所有人。他是个严肃守旧的加尔文教徒,相信在他的20个同事中至少有19个注定要入地狱。威尔逊先生的那种神学理论不够严格,不适合他。他把牧师的布道形容为牛奶和水[6]。
“我们需要的,牧师,是难消化的食物[7],”他不止一次对牧师说。“你总是告诫人们要行善。我不太相信那种废话。”
“那么我该宣扬什么呢,皮博迪执事?”牧师温和地问道。
“我如果是个牧师,就会把那些不信神的人鼓动起来,”执事强调道。
“你怎样鼓动他们呢?”
“我会向他们描述火湖,以及被罚下地狱的痛苦,让他们明白如果不敬畏上帝并按他的戒律行事,等等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牧师微微战栗了一下。他是个敏感的人,这些令人沮丧的提示在他身上产生了十分不快的感觉。“我描绘不出如此可怕的画面来,执事,”他回答,“也不觉得它们会有什么益处。我不想把我们的造物主描绘成一个残酷的暴君,而要把他描绘成一位仁慈体谅的圣父。”
“牧师,我担心你的教条不正确。还是听一听《圣经》是怎么说的吧:‘上帝说,复仇是我的职责,我要报复。’”
“我们也读到过:‘上帝怜悯敬畏他的人们,如同一位父亲怜悯他的孩子们一样。’”
“但假使他们不敬畏他呢?”执事耀武扬威地说。
“我相信罪恶会受到惩罚,”威尔逊先生回答。“我们犯了错不能不受到惩罚,但我相信上帝,他惩罚罪恶之人,但仍然会爱他。‘他爱谁就惩戒谁’,或者像我们有权说的那样,他爱那些他所惩戒的人。”
“这一点我不知道,”执事说。“我认为那是在歪曲《圣经》以达到自己目的。你认为有多少人能被振救,威尔逊牧师?”
“我不能冒昧地作出推测,执事。老天爷不许我试图去限制上帝的仁慈和怜悯。”
“你认为有4分之1的人能被振救吗?”执事继续说道。“当然我不是指不信上帝的人。他们全都没有希望,除非他们通过传教士改变信仰。我指的是在基督教习俗中长大的人。”
“4分之1?毫无疑问。要是我意识到这类人中有4分之3的人注定要遭难,我的灵魂会悲痛不已的。”
“嗯,对我而言,”执事说,“我根本没有想到会有4分之1的人能够被振救。我指望最多只有大约20分之1的人。”
“天哪!皮博迪执事,你不是认真的吧。”
“不,我是认真的。喔,威尔逊牧师,看看人们现在这个样子吧,”(执事公开地宣称)——“难道他们没有沉湎于愚蠢和恶习之中吗?难道他们没有世俗的思想吗?难道他们不是生活在这世上却从不关心他人吗?他们适合到那座神圣的大厦里去吗?告诉我吧。”
执事的声音越来越高,并且耀武扬威地提出最后这个问题。
“我们没有谁适合到天堂里去,”牧师回答,“但是我们可以信赖上帝是怜悯的。你的教条简直太可怕了。如果20个人里只有1个能被振救,难道你就不为自己的灵魂感到担忧吗?”
“当然,我是个可怜、不幸的罪人,”执事沾沾自喜地说。“但我又是个职业的基督徒,我相信救世主。我认为我是有指望的。”
“假如你对自己被振救满有把握,但想到数以百万的人要被毁灭,难道你就不苦恼吗?”
“我当然为那些迷惑可怜的罪人感到难过,”执事说,不过他仍然保持着得意洋洋的神情,“但安宁的上帝依然存在于我灵魂里,我可不允许愚蠢的他人打扰我。”
牧师摇摇头。
“如果我像你那样认为,执事,”他说,“那么我晚上就不能合上眼睛。我就不能为明媚的阳光和周围宜人的美景感到高兴。我会装着懊悔,在诚挚的祈祷中向上帝倾诉自己的灵魂,使他不再感到愤怒。”
“我对上帝的安排没有兴趣。我不怀疑它们是为最优秀的人准备的。”
“你认为最好所有不信上帝的人和20分之19生活在基督教国度里的人都被罚下地狱吗?”牧师有些激动地问。
“如果那是上帝的愿望,”皮博迪执事用一种神圣的口吻说,“我就会顺从它。”
皮博迪执事应该生活在至少50年以前。他发现在自己同时代的人中很少有人能赞同他那些偏执的观点。大多数教区居民都相当赞同威尔逊牧师那些更加和善的神学理论。如果不是这样,如果执事认为有可能找到一位与自己那偏执的观点想协调的传教士,他就会采取行动带头赶走牧师。事实上,他满足于公开或私下对自认为邪恶和盲目的谬误提出异议。
这离题太远了,但在格兰维尔执事是个杰出的人物,在清教徒时期作为为数众多的一班人的代表而备受关注。
放学后,梅布尔走进执事家的客厅时,发现大约有一打女士聚集在那里,其中包括格兰维尔最杰出的太太夫人们。除弗罗斯特小姐外,只有另外两位年轻女子。一位是克拉丽莎·巴塞特小姐,另一位是执事的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慈善·皮博迪小姐,众所周知她并不具有名字中所给予她的那种美德。皮博迪夫人与她丈夫形成了奇异的对比,她有一颗充满仁慈的心,总爱看到每个人最好的一面。
“我很高兴见到你,弗罗斯特小姐,”皮博迪夫人诚恳地说,走上前去迎接这位老师。“我本想去拜访你,但看来抽不出时间。我想这些女士中有几位你认识吧。我来介绍一下你不认识的吧。”
于是梅布尔走了一圈,被介绍给了大家。虽然这个协会和她曾经习惯参加的社交圈子很不一样,但她有着一种天生的风度和机敏,使她轻松而自然地经受住了考验。最后,她在生性好打听的老夫人普里西拉·帕尔西弗旁边找到一个座位。她是梅布尔新认识的人,立即抓住机会盘问起梅布尔来,因为她早就盼望着问她了。
“你就是那位新老师吗?”
“对,我就是。”
“你多大了?”老夫人透过眼镜盯着她问道。
“22岁,”梅布尔回答,对这个她认为很鲁莽的问题感到不愉快,反过来问道:“您多大年纪了,帕尔西弗夫人?”
“71,我并不为此感到羞耻,”老夫人昂着头回答。
梅布尔早已为她这个问题感到抱歉了。“年龄并不是一件让人羞耻的事,”她说。“您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老。”
“人们也这样说,”帕尔西弗夫人说道,她完全消了气,又继续打听:“你从城里来,不是吗?”
“是的。”
“以前教过书没有?”
“这是我任教的第一所学校。”
“你认为教书怎么样?”
“比我预料的好。看到学生们取得进步,我感到自己的劳动得到了回报。”
“你能挣多少工资?”老夫人很实际地问。
“一周7美元。”
“对于一个单身女孩来说,薪水够高的了,” 帕尔西弗夫人评论道。“你不用供养任何人吧?”
“你是指丈夫吗,帕尔西弗夫人?”梅布尔问,眼睛闪着顽皮的光芒。
“我不知道,但你可能有母亲或者弟妹需要供养。”
“没有,”梅布尔悲哀地说,“我在这世上孤苦一人。”
“真的吗!我猜想你指望着将来结婚吧,”老夫人直截了当地说。
“或许有可能,”梅布尔愉快地说,“但我不能说自己指望着它。”
“我想你会找到某个人跟你结婚的,”讲求实际的老夫人说。“你很漂亮,有可能博得男人们的欢心。克拉丽莎·巴塞特努力过,但不知何故她没有成功。”
巴塞特小姐坐在房间的另一头,幸运的是她正忙着跟海顿夫人交谈,因此没有听见最后这番话。
“谢谢您,”梅布尔端庄地说。“您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我自己25岁才结婚,”帕尔西弗夫人继续说道。“并不是说以前没人向我求婚。或许你也有过这样的机会吧?”老夫人仔细察看着梅布尔的脸色问。
“或许有过,”她回答,心里直想笑。
“你身上穿的礼服真漂亮,”帕尔西弗夫人说,她的注意力转到了梅布尔的衣服上。“是在城里缝制的吧?”
“嗯。”
“看样子布料很好,”帕尔西弗夫人拈住衣服上的一条褶皱继续说。
“我想是的,”梅布尔回答。
“多少钱1码?”
“我恐怕记不得了,”梅布尔说。
事实上,她是委托那位裁缝帮她购买的夏季服装,裁缝把那些账单一齐交给了她。即使有什么具体情况她也记不得了。
“那太不可思议了,”老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说。“我买过的所有衣服的价格我都记得。”
“或许你记性比我好,”梅布尔说,希望通过这一恭维扭转她的进攻,但没用。
“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它的价格吗?”老夫人问。
“可能是1美元1码。”
“你买了多少码呢?”
“我——不太清楚。”
“你买那件护肩用了多少钱?”
“我真的很抱歉无法告诉您,”梅布尔说,感到有些窘迫。
“或许你不愿意告诉我吧。”
“要是我知道,我会很高兴告诉您的。”
“据我看来,你不把自己的开支记得更详细一些,一定是个可怜的当家人。”帕尔西弗夫人说。
“恐怕是的,”梅布尔说。
“你带了多少套衣服来,弗罗斯特小姐?”
老夫人的盘问令人讨厌起来,但梅布尔知道她没有冒犯自己的意思,便耐着性子回答道:“6套。”
“它们都跟这件衣服一样值钱吗?”
“我想应该是。”
“考虑到你一周只有7美元的工资,”帕尔西弗夫人说,“我不明白你怎么花得起这么多钱去买衣服。”
“今后我会更慎重一些,帕尔西弗夫人。”
“最好那样。如果男人们认为你太奢侈,他们就会害怕跟你结婚。我告诉过我儿子久塞姆,‘久塞姆,’我说,‘你不要跟那种把所有钱财都花在穿着上的女人结婚。’我说,‘对想要节俭的男人来说,铺张浪费的老婆是个祸根。’”
“你儿子听从您的忠告了吧?”
“是的,他跟一个漂亮女孩结了婚,她所有的衣服都是自己缝制的。就在上周,久塞姆告诉我说去年他没给她买过一件衣服。”
“您一定对您儿媳妇感到满意吧,帕尔西弗夫人。”
“是的,一般而言她是个相当不错的妻子,但我认为她不是个好厨师。”
“真可惜。”
“你会做饭吗,弗罗斯特小姐?”
“我对烹饪不很懂。”
“真的吗!你结了婚就会想知道怎样烹饪了。”
“我看到有可能结婚时,就打算去学一学,”梅布尔说。
让她感到宽慰的是,就在这时有人通知晚餐准备好了,缝纫协会的会员们欣然地鱼贯而出,来到客厅,这儿一张长桌上摆满了热饼干、果酱以及几种蛋糕和馅饼。厨房里的热气使这家的女主人满脸通红,她欢迎着客人们,邀请她们就坐。梅布尔注意不坐在帕尔西弗夫人旁边。这位老夫人的好奇心已经达到让人讨厌但又不便生气的程度。
让她感到庆幸的是,她发现自己旁边坐着的是牧师的妻子威尔逊夫人。威尔逊夫人是一位娇小的女人,她穿着一件已有10年的非常破旧的丝绸衣服——这是她整整10年来唯一的“应酬服装”。这位善良女人的脸上带着一种忍耐的忧虑神色,这已成为习惯性了。收支相抵这个问题一直让她非常困惑。即使现在,使她心里感到不安的也正是这个原因。上午,屠夫班尼特先生到牧师住宅里来拜访过,迫切要求支付他那“小小的账单”。账单总计只有25美元,但牧师积蓄起来的现金已经减少到了5美元,预先支付这笔款子会使他一贫如洗。他坦白地陈述了自己的经济状况,可没有得到很好的认可。
“我认为要是人们付不起钱,他们就不应该去买肉,”屠夫率直地说。
“这个教区的居民欠我的钱比你账单上的多,班尼特先生,”不知所措的牧师说。“只要我一收到那笔钱——”
“我现在就需要它,”屠夫粗鲁地说。“我也有账单要付,我付不清它们,除非我的顾客把欠账付给我。”
“我希望我能立刻付给你,”威尔逊先生愁眉苦脸地说。“你愿意帮我催一催教区出纳员吗?”
“不,他太懒散了,那样做不会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今天不能付上一半的钱吗,威尔逊先生?”
“我手头只有5美元,班尼特先生,我不能把它全都付给你。我愿意付它的一半给你。”“才2.5美元!只有我账单的10分之1,”班尼特先生说。
不过他还是接受了,同意先收取2.5美元,但在收钱的时候嘴里不停地抱怨着。
“这些事情使我大伤脑筋,”债主离开后牧师叹了口气说。“有时候我真想放弃这个职业,设法去找个报酬优厚一些的工作。”
“现在换职业是很危险的,西奥菲勒斯,”他妻子说。“你没有接受过职业训练,有可能做得更好,但也有可能更差。”
“或许你说得对,亲爱的。我想我们一定要熬过去。你认为我们能够比现在更节省些吗?”
“我看不出有啥办法。好多个晚上我辗转难眠,想着是否有那种可能,但不知怎么办。我们不能再压缩生活费开支了,否则会伤害到健康的。”
“恐怕你说得对。”
“为什么不去拜访一下出纳员菲瑞先生,看看他是否就不能为你再收些钱呢?”
“我会去的,但我担心起不了什么作用。”
牧师的话说得对。菲瑞先生只交给了他2美元。
“我只能收到这么多钱了,”他说。“钱很紧,威尔逊先生,每个人都迟迟不付。”
这就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使威尔逊夫人的表情比平常更忧心忡忡的原因。更让她感到烦恼的是,她丈夫债主的妻子班尼特夫人——同样是这个妇女缝纫小组里的一名成员——对她非常冷淡,几乎没有理睬她。牧师的妻子很敏感,她感觉到了自己所受到的轻蔑。然而,当她发现梅布尔就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愉快地笑了起来。
“我很高兴能有机会感谢你为我的小亨利付出的辛劳,弗罗斯特小姐。他以前跟任何一位老师学习进步都从来没有这么快。你一定有特殊的教学才能。”
“你这样想我很高兴,威尔逊夫人。你知道,我是个新手。我取得的成功比预期的大一些。”
“你成功地赢得了孩子们的爱戴。亨利对你充满了热情。”
“我认为除非能赢得学生们的好感,否则我是不会乐意教书的,”梅布尔诚挚地说。“有了那种好感,教起书来令人非常愉快。”
“我完全了解你的心情。在嫁给威尔逊先生之前,我以学徒的身份当过老师。我想作为一名教员我是不成功的,”她微笑着补充道。“委员会认为我不够严格。”
“我并不感到意外,”梅布尔说。“你看起来太和善了,所以严格不起来。”
“我想我是太宽容了;不过我想自己宁愿犯这方面错误,也不愿犯对此相反的错误。”
“我想,”梅布尔说,“你一定发现当牧师的妻子差不多跟教书一样艰难吧。”
“它当然有其艰难的一面,”威尔逊夫人慎重地说,因为她不想在丈夫的这么多教民面前随意说话。
就在这时,坐在餐桌对面的班尼特夫人,那个屠夫的妻子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她是一个外表粗鲁的大个子女人,脸色绯红、声音宏亮。
“弗罗斯特小姐,”她说,音调高得所有的客人都听得见,“我要和你理论理论一下。”
梅布尔扬起眉毛,平平静静、不卑不亢地与班尼特夫人对视着。
“真的吗!”她冷冷地说。
“对,真的!”班尼特夫人回答,她被老师的冷漠激怒了。
“请解释一下吧,”梅布尔沉着地说。
“你从我弗洛拉的班上提升了两个女孩,却没有管她。”
“要是她符合要求,我会提升她的。”
“她为什么不符合要求?”班尼特夫人继续问道。
“当然,对这个问题只可能有一个答案,班尼特夫人。她的学习成绩并不十分优秀。”
“她任何时候懂得的知识跟朱莉娅·弗莱彻或者玛丽·费瑞斯的都差不多,”班尼特夫人反驳道。
“咱们把这个辩论推迟到离开餐桌后再进行怎么样?”梅布尔说,她发现很难掩饰自己对这个攻击者的粗鲁表现的轻蔑。
班尼特夫人没有回答,但她大声对旁边那位妇女说道:“这个老师相当傲慢。据我看来她办事专横。”
“你看,一位老师正在接受审讯,威尔逊夫人。”梅布尔带着一丝微笑,转身对邻座说。
“我为你感到同情,”牧师的妻子怜悯地说。
“谢谢,但完全不要以为我会介意。我会自行斟酌的,只服从委员会的指示。我是完全具有独立性的。”
“我希望自己也能独立,”威尔逊夫人叹息着说,“但没有人比一位牧师的妻子更缺乏独立性了。”
“今天晚上你丈夫要到这里来吗?”梅布尔问。
“他头痛得厉害,不能来。我要早些回家,他可能需要我。”
事实上,大约半小时后威尔逊夫人道了个歉就离开了。
“威尔逊夫人看起来既苍白又忧心忡忡,”肯特夫人说。“你不这样认为吗,哈德利夫人?”
“她精力不很充沛,”乡绅的妻子说。“要是她精力旺盛些,牧师会生活得更好。”
“我认为她根本不是那种当家的人,”班尼特夫人说。“她好吃懒做,使她丈夫陷入债务之中。”
“我想你错了,”普拉蒂夫人平静地说。“我很了解她,我认为她是一个值得称道的当家人。她尽力省吃俭用,把家管理得好极了。”
“我只知道我丈夫没能收到欠款,”班尼特夫人继续说道。“他今天早上把账单拿去——25美元——却只收到2.5美元。依我看,一定是什么地方管理得太糟糕了。”
说班尼特夫人是格兰维尔妇女的典范,对格兰维尔的女性而言是不公平的。除了哈德利夫人以外,没有一个人不对她的粗鲁和缺乏教养显得厌恶。
“你得原谅我,班尼特夫人,”肯特夫人说,“无论如何我认为不是你说的那个原因引起的。”
“那么你怎么解释呢?”屠夫的妻子问道。
“问题是威尔逊先生的薪水太少了。”
“我想,他一年的生活费应该有500美元,”哈德利夫人说,“特别是他付的房租又非常便宜。”
“他薪水总额真的只有500美元吗?”梅布尔吃惊地问。
“是的。”
“你怎么能指望他靠这点收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呢?”她几乎愤怒地叫起来。
“那笔收入是非常少,弗罗斯特小姐,”普拉蒂夫人说,“但恐怕我们交不起更多的钱了。我们没有谁很富有。尽管如此,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做些什么帮助威尔逊夫人。你们认为来一次捐赠访问如何,夫人们?”
“这正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克拉丽莎·巴塞特热情地说。
“那样做或许比什么都不干好,”肯特夫人说,“但我担心捐赠访问不会像我们所想的那样有效果。”
然而这个建议得到了普遍的赞同,在聚会结束前,她们决定两个星期后对牧师作一次捐赠访问。
“你会去吗,弗罗斯特小姐?”普拉蒂夫人问道。
“噢,对,我是一定会参加的。”
“你的同事巴塞特小姐在这种场合中总会送上一个大针垫[8]。牧师家肯定至少有她做的5个那种东西了。”
“那样的话,”梅布尔微笑着说,“我想我会挑选一件另外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