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凤的鸦片零卖所有安凤阁帮着张罗,一切手续办妥,待房子装修完,不久将开张营业。
“叫什么名?”安凤阁问。
奉天的官办烟馆叫“会贤楼”、“群英楼”、“萃英楼”什么的,四凤有自己的想法,说:“叫白罂粟烟馆吧。”
“白罂粟,白罂粟……”安凤阁咀嚼,觉得白罂粟名字特别,赞成道,“好名字,白罂粟好!”
罂粟在三江开两种颜色的花朵,一种白色,一种紫色。
“我喜欢白颜色。”她说。
“白色高雅。”警察局长附和道。
“那就请局长赐几个字,牌匾请您……”
“写,写!”安凤阁欣然从命。
四凤说烟馆应该有副楹联,安凤阁说有现成的。
“有这么一副,你看怎么样?”他说,“罂粟花下名士设榻骚士卧,芙蓉帐内美人陪伴雅人游。”
“行,蛮好的。”四凤决定用这副楹联。
“四凤,各地的鸦片零卖所取消,现在更名管烟所。”安凤阁说
“我的烟馆名字也得改吗?叫白罂粟管烟所?”
“不,不,零卖所也好,管烟所也罢,都不影响你的烟馆起名。”安凤阁要表达的深一层意思是,提醒她一件事,“一元化管理才叫管烟所,三江除我们警察局管你,还有三江县政府,以后政府那边有人刁难你,你提我不好使就直接找我。”
“局长,其实这家烟馆就是你开的,我只是二掌柜。”四凤说,开烟馆没坚强后盾不行,警察多充当茶杆儿(撑腰的人)角色,开妓院、赌场、烟馆没有警察给你当茶杆儿你开得了吗?
“你真这么想?”他喜滋滋地问。
“当然!”
“推却不恭,从命!”安凤阁说,“承蒙三夫人信任,安某人索性坐一屉(届),当一回甩手掌柜的。”
“局长,有您掌(撑)腰提气,我才……”四凤说。
“四凤你行!”安凤阁心花怒放,他感到离目标更近了。
最后,安凤阁,“问四凤开烟馆你大伯二伯知道不知道?”
“知道。”
“他们啥态度?”
“支持,当然支持。”四凤说。
事实不是这样,开烟馆徐家人意见不统一,看法不一致的是徐德富和徐德中,她要听两伯伯的意见,与徐梦人交日本女朋友正相反,徐德中同意开,支持开,徐德富不同意开,反对开。
“烟馆是干什么的?藏污纳垢的地方。”徐德富说。
四凤不敢和大伯顶嘴,只能求助二伯。
“烟馆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可四凤不开,总还有人要开呀!”徐德中为四挣理,说服长兄,“大哥,四凤出去做些事比闷在家里强,散散心,心情也好些。”
徐德富望眼他最疼的爱侄女,她那样小年纪就承受多舛的命运,丈夫死去,孩子给人夺走……他的心苦起来,也软起来,问:“你真想开这个烟馆,四凤?”
“嗯。”四凤点头。
“那就开吧。”徐德富表态道,“用钱从我这儿拿。”
“不用,我还有些积蓄存在钱庄里,因为是官办,警察局出大部分资金。大伯、二伯,有你们支持,我就有了主心骨啊。”她说。
安凤阁不是随便哨听徐德富的态度,徐家人在三江社会关系复杂,说不准就瓜拉哪根筋上,掌握一下他们的态度,关系到对四凤和自己来往的看法。天上下雨地上流,他们限制不了流,如果反对可是流淌的不一定通畅。
徐德富不同意四凤开烟馆,结症还真在安凤阁身上警察局长安凤阁是什么人他清楚,二十几年前就清楚,无利他起早?侄女的美貌是帮助她的原因,刚刚从陶奎元的魔掌里逃脱,再次落入新的魔掌。
“不会,当年四凤年纪小,身陷火坑没办法,”徐德中说,“经历了那么多的挫折和不幸,四凤长大了……大哥,德成的事她知道吗?”
“她不知道!对她说德成不在了,年年她去给德成上坟。”徐德富认为侄女不知三弟的真相,“我想在适当的时候告诉她,不是现在,往后拖一拖。”
徐德中从四凤的眼睛里看到,她内心藏着很多秘密,去开大烟馆,也不仅仅走出家门找些事做那样简单,究竟隐藏什么,他目前尚不清楚,凭直觉像有什么秘密。陶奎元死得没那么简单吧?徐秀云已证实胡子没打死他,谁打死他的呢?梦天将死人陶奎元驮回警察局,他是唯一知情人,和四凤有没有……相信调查此事件的宪兵也会这么想,徐德中就是想赶在宪兵之前弄清真相,他要帮助晚辈们。
“我怕给唾沫星子淹死。”徐德富看中家乡父老对他的评价,“种大烟遭人骂,四凤再开烟馆……”
徐德中劝长兄,日本鬼子逼迫种的,你自己又不是愿种。
“外边人这样看?以为我见利忘义。”徐德富苦恼道,“林田数马又追问我当鸦片种植组合副主任的事。”
“答应他嘛!”
“时仿也说我当……”
“大哥,当。”徐德中支持长兄当三江鸦片种植组合副主任,这样对抗联工作有力。他不便对他说出自己的全部想法,至少目前不能说出,日本鬼子种大烟,下一步抗联将针对大烟有新的部署,长兄他是鸦片种植组合副主任自然方便许多,“谢管家说得对,怎样做咱自己心里有数。”
“那我就答应他们。”
“大哥,我明天进白狼山。”
“去小鬼子的工地?”
“不,老爷岭。”
“你去老爷岭干啥?”
“德成的绺子压在老爷岭。”徐德中道出实情,“我去找他。”
这是三弟德成的最新消息,徐德富推测月亮泡子是他消灭了日本宪兵队和警察大队,整日提心吊胆,小鬼子绝对不会饶过他们,处处注意德成绺子的消息。听说有胡子给剿灭,他紧忙打听是不是天狗绺子。
“消息准确?”徐德富指三弟在老爷岭。
“准确。”
“德成太平无事烧高香了,你见到他叫他别到亮子里来,小鬼子准保记着旧账。”徐德富说。
“我就是阻止他,才进山。”
“那你快去。”
徐德中说他秘密进山,家里家外的人问起,口径一致就说去新京(长春)进药。
“尹红跟你去吗?”徐德富印象他们俩成双入对,他们是一伙人,做着同样的事情。
“她留下。”
“德中你几天回来?”
“有事大哥?”徐德中看出他有什么事需要自己。
徐德富说梦地脸色蜡黄,让他回来他说没病,做爹的惦心儿子,家里有现成的医生,想让德中给他瞧瞧病。
“梦地这一气在大烟地呆的时间不短了,吃住条件不如家,能安排开叫他回家来。”徐德中说,他想侄子是累病了。
“马上割大烟浆,眼下人打不开点儿,时仿都让我留在那儿。”徐德富也打算忙过割浆,让二儿子回家歇一段时间。
“先叫尹红瞅瞅,她也懂些医道。”徐德中早打算让她去大烟地看看,苦于没太合适的机会。日本宪兵已到大烟地,就更应该摸清那里的情况。
“我叫时仿赶车接她过去。”徐德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