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标准70克A4纸的规格是210×297mm,面积是0.06237㎡,重量约为4.366g,如果用普通签字笔写大约半张纸左右,墨水会让纸张增加0.02-0.04g,又或者是……

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十三天前的夜半凌晨3点,在海湾的皇冠假日酒店豪华套房里,王杺妍只披着浴袍坐在梨花木桌前,桌子上有张被折叠多次的纸,打印着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文字。

“就是这个嘛?”尽管有些情绪但仍表现的乖乖巧巧。

“嗯,”一旁的绿毛随即准备好一张纯白的纸张和一支流畅的水笔,“抄一遍就好,谁让你的字很有小家碧玉的气质呢。”

王杺妍抿了抿嘴,撒娇问道,“你们剧组拍的是什么戏啊?什么年代了还用写信这么老土。”

“民国的,”绿毛体贴地端来一杯颜色浓郁的红酒,“感情戏,你知道的,总得有让人催泪的桥段。”

“噢,”王杺妍端起酒杯优雅地抿了一口,想起什么,“你说的噢,下部戏开拍时要给我一个角色,我还从来没上过电影呢。”

“没问题,”绿毛微笑道,“而且你发现没,”说着指着打印纸上的落款,“我特意找编剧把女主角的小名换成和你一样的。

“嘁,名字一样又怎么了,叫‘妍妍’的多着呢,我要自己演,”妍妍又一次重复道。

绿毛把笔塞进对方手里,“好好好,快写吧,明早我还要回剧组送这封信呢。”

“啊?那我呢?”王杺妍嘟起嘴,“我要和你一起去。”

“这回不行,”绿毛忙安抚道,“我送过去就回来接你,乖,下次带你去探班。”

“哼,好吧,”王杺妍握着笔,在雪一样白的纸上照着打印件写下书信体开头的称呼:“爸爸——”

……

十三天后的凌晨,王国露扭开窗边的台灯,先是扫了一眼有百元也有一块的钱摞放在一边,拿起未封口的白色信封,从里边抽出一张信纸。

借着橘黄的灯光展开,光看开头就知道是谁写的,是女儿娟秀的笔迹:“爸爸——”

“爸爸:我是妍妍,你已经好久好久都没叫过我这个小名了,我突然想给你写信,不是因为这会儿我肚子疼心也疼,而是为什么我在医院这么久你都不来看一下我?”

“爸爸,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喜欢他,不该和他有亲密关系,现在他现在不见了,他骗了我,我才知道原来是我错了,他是一个渣男,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会想起他,经常想起他。”

“爸爸,你骂醒我好吗,我是一个傻瓜,可是,你知道吗?我已经好久没有被一个男人疼爱了,我说的不是男女关系之间那种,而是像小时候你对我那样的宠爱。”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有多开心吗?爸爸,我猜你都忘了,不过我都记得,好多好多都记得。”

“我记得我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每天都是你来接我,你抱着我从幼儿园一直到家,还会给我带好甜的糖果,会亲我,逗我,让全班的小朋友都羡慕我。”

“然而那段时间好短好短,在我还没好好感受保存进我的心里时,一切全都变了。”

“爸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和我一起了,是上小学一年级吗?你每天都很晚很晚回家,或者天亮都看不见你,我有几次忍住不睡也要想等你,可妈妈说你是在外边鬼混。”

“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叫‘鬼混’,后来渐渐明白了,就是你们大人喜欢做的吃饭、喝酒、唱歌、打牌,按摩,可是爸爸,这些真的比你的妍妍更重要吗?”

“我想找你,见到你,让你陪我一起做作业,我希望你能偶尔来学校接我,和我有说有笑,我想把学校里的趣事分享给你听,我想和你一起像别的女生一样和爸爸打闹,一起去挑很甜的西瓜,开运动会时加油打气。”

“但你从来没有过,你说每天都有开大车的老板请你吃饭,都是很有钱的老板,需要你帮他们过检测线,所以你要应酬,男人天生就应该出去应酬。”

“于是你应酬得和我越来越远,后来妈妈说你在外边有了女人,把我们家存的钱全给花了出去,这么多年你没有走,是因为那女人只是和你玩玩,我还记得有一天你喝得烂醉如泥,一直在喊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

“为了这个女人,我朝你发过脾气,因为我害怕她会带走你,于是你更是几个月不回家,好在后来你回来了,而我们都不提曾经发生过什么。”

“爸爸,没关系的,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只要你不离开妍妍,哪怕你偶尔回来,我和妈妈都会在家,会做好了饭等你,只要你还记得我一直都是你的妍妍。”

“可是爸爸,为什么你要和妈妈离婚啊?你知道当我看到离婚证书时眼前都黑了。”

“你在外边无论怎样都可以,我都当听不到,看不到,但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和妈妈呢?”

“我问妈妈,妈妈不告诉我原因,我想问你,你却一直要么不接我电话,要么说几句就挂断,我不相信没有任何理由,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爸爸,昨天妈妈说要带我出去散散心,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会不会见到你,并且他们都说,如果两个在一起久了的人分开,一定是出了变故,不是感情就是金钱。”

“我宁愿相信是后者,爸爸,这是我存下来的钱,可能不是很多,但是妈妈不知道,全都给你,我只希望你能向上次一样重新回来,噢,不过这回是接我和妈妈回来。”

“爸爸,我等你,等你出现在我的面前。”

“爱你的女儿,妍妍。”

……

午间下课铃打响,整个七中的教学楼在压抑沉静后一刻犹如开水般沸腾开来,从四个出入口泄洪般涌出大量的学生,仔细辨认打头的一波都是才入校不久高一新生。

靠在天台围栏上的姜芋目睹放学后的壮观,嘴角自嘲似的上扬弧度,自言自语说道,“这封信……会不会脑补得过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