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个……秘……密……小的……一直守……口如瓶,就怕……哪……哪天……一不小……心祸从口出……就没了性……命……”
张三还想说什么,陈行生怕他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死在这儿,连忙挥手打断:“得了,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说句话卡得跟尼玛电子狗似的,你说得不累,我听的还觉着难受呢!”
“顾白,去给他上点药,别让他死这里了,我平生最恨说话说一半就没下文了!”
听到陈行的吩咐,顾白连忙屁颠颠的从怀里掏出金疮药走上前将张三从木桩上放了下来,紧接着开始细心的在他伤口上涂满药膏。
那股认真细致的劲,恐怕给自己上药都没如此仔细!
没办法,谁让他的小命还攥在别人手里。
虽说陈小公爷说了那是吓唬自己的,可倘若张三死在自己手上,谁敢保证陈行一怒之下不会将自己给一枪挑了,到时候自己找谁说理去?
指望天鹰卫统领亦或是女帝陛下?
别了吧,没看人王公公还躺在病榻上吗?
若是有地方说理,陈行还能在自己面前这般颐指气使?
“小公爷,刚上了药,在下估摸着这张三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苏醒,不如咱先上去用膳如何?”王勉提议道。
“嗯,也好!”
陈行点了点头,反正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先去吃个饭,一会儿再下来看看就是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王大哥,一起上去吃点东西吧!”
王勉连忙推辞道:“小人就不上去了,我在这替小公爷您盯着,谨防出了岔子!”
“不用,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谁找他晦气?行了,一块儿去吧!”
说着陈行一把搂过王勉的肩膀,二人就这么并肩朝着堂厅而去。
顾白此时刚涂好药,也是乐呵呵地跟在二人身后。
“你跟来干嘛?”陈行感受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诧异道。
顾白一愣:“小公爷,不是上去吃饭吗?”
陈行点了点头:“是吃饭没错,只是……与你有什么干系?”
“啊!”顾白被这话问傻眼了。
不等他细想,陈行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刚才得罪了我,虽说我这人心善不与你计较,不过,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所以,我惩罚你在这看着张三,若是他咽气了,你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陈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看着顾白。
“明……明白!”
顾白被吓得吞咽了口口水,紧张地答道。
能不明白吗?
张三一死,自己唯有以死谢罪了!
便是自己有心装傻充愣,可也得看是跟谁啊!
……
“忠伯伯,对于今夜意满坊之事,您怎么看?”
陈世忠的书房内,秦若澜端坐在正上方,下方一左一右分别坐着陈世忠与陶牧二人。
明明是陈世忠的书房,可他却坐在下手,看这样子似乎毫无怨言,觉着理所应当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秦若澜的书房呢!
这一幕要是被陈行看着了,多半是要对秦若澜的身份起了疑心了!
即便两家世交,也不能倒反天罡不是?
陈世忠略一沉吟,缓缓开口:“老臣以为,从陛下先前所言来看,这意满坊背后之人先姑且不论是谁,光凭他手下护卫能面不改色的砍下手指,这般胆气可不是个普通护卫能够做到的,除了需要对幕后之人极其忠心之外,还必须做到赏罚分明,如此这般方才能令人信服,莫说只是一根手指,便是要他们的命,恐怕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抽刀自尽!老臣以为便是军伍出身的老兵也不过如此!京都之中何时出了这般人物?着实令老臣费解!”
陶牧没说话,只是眉宇间充斥着疑惑,似乎是思考着什么。
秦若澜见他眉头紧锁,随即开口问道:“陶统领,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见女帝询问,陶牧连忙起身行礼:“陛下,臣……”
“坐下说,又不是上朝,自在点!”
陶牧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坐下接着道:“臣不如老国公慧眼如炬,对护卫的身份瞧不出什么破绽,可臣总觉着晋王爷有些蹊跷!”
“为何?”秦若澜秀眉微微皱了皱。
“陛下不觉着晋王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晋王……”
突然秦若澜似是想到了什么,美眸中泛起一丝狐疑。
“想来陛下已经想到了!”
陶牧神色凝重道:“意满坊是个赌坊,可晋王爷从不嗜赌,甚至可以说对此毫无兴趣,可他却偏偏来了意满坊,甚至那名叫夏䣘的管事还认得出他,种种迹象表明,晋王爷并非是第一次来意满坊,换句话说,晋王爷乃是意满坊的常客!”
陈世忠此时开口道:“老臣如今鲜少回京,可年轻那会儿也曾伴先帝左右,对于晋王这人虽了解不多,可也知道他不是好赌之人,甚至可以说,压根碰都不会碰,若谈起晋王的喜好……莫过于把玩名家墨宝了!而且先帝也曾评价过晋王!”
“哦?我父皇是怎么评价三皇伯的?”秦若澜好奇地睁大着眼睛问道。
“先帝曾言,晋王此人胸无大志,虽贪花好色,但却极为懂得明哲保身!”陈世忠缓缓开口道。
“若是这样,那便更加怪异了!”秦若澜的秀眉再次皱了皱。
若是这意满坊是青楼,秦若澜尚且还能理解,毕竟父皇都说了,三皇伯贪花好色。
可偏偏意满坊是个赌坊,况且晋王并不好赌,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可就耐人寻味了!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应先从其护卫着手,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之人方为上策!”
“嗯,忠伯伯所言在理!”
秦若澜眯着凤眸,眼底泛起一股凌厉的杀机。
“朕也想看看能令我朝次辅吃瘪以及晋王相护的赌坊,这背后之人究竟有何通天手段!”
随即冷声下令:“陶牧,此事便交由你们天鹰卫查办,朕也知道其中艰难,这样吧,以一月为期,届时若是没有眉目,你便卸了这统领一职吧!”
陶牧冷汗都下来了,卸下统领一职?那和要自己的脑袋有什么区别?
没办法,陶牧只得硬着头皮领命!
陈世忠透过书房的窗户见外面夜色已黑,于是开口道:“时候不早了,陛下还请早些歇息才是!凤体要紧!”
“嗯,朕确实也乏了!”秦若澜看着屋外漆黑的夜空:“陈行还没回来吗?”
陈世忠心中一喜,看来陛下是对自家儿子念念不忘啊!
“没呢,这逆子属实缺乏管教了!”
陈世忠佯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可不是嘛!”
一听陈世忠这话,秦若澜深知上眼药的机会来了,连忙委屈道:“忠伯伯,你可是不知道,当日我在游会上好心替他分担作保,让他赚了几万两的银子,说好的扣除其余人下注得利之后,与我六四分成,没想到,最后他就给我了些散碎的银子!”
陶牧听得是目瞪口呆:作保?替谁作保?不是小公爷替您作保吗?还有,这分担坐庄的事儿可是我提议的啊,最后我银子都没了,我找谁说理了?
想归想,陶牧还是在心底默默替陈行祈福:小公爷,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插不上话,也不敢插话,您就自求多福吧!
果然,陈世忠一听这话,脸色一冷,勃然大怒道:“陛下放心,老臣还未死呢,这小兔崽子吃了您多少银子,待明日老臣定然让他原封不动地吐出来,连他的那份一起交还于陛下!”
闻言,秦若澜顿时笑逐颜开:“如此侄女便多谢忠伯伯了!”
“陛下折煞老臣了!”
陈世忠连忙行礼:“还请陛下移驾小院,先行歇息!”
“嗯!有劳了!”
“不敢,不敢!”
……
酒足饭饱,陈行瞧了瞧天边的夜色,看着昏昏欲睡的囡囡,心中一动对着素娘道:“素娘,今日恐怕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不如我先差人将你母女二人送去客栈住下如何?”
素娘闻言,神色惶恐道:“使不得,使不得,客栈太贵了,小公爷今日为了寻我母女二人想来定然是费尽了心思,怎还能令小公爷破费,万万使不得,我与囡囡回家歇息便可!”
陈行眉头微拧:“素娘,不用跟我客气,你不为自己想,也得替囡囡想一想,你们的屋子经过今日一事,哪儿还能住人,况且,你就不怕贼人去而复返?若是这次贼人将你母女二人绑走后换个地方,我上哪儿能寻得到你们?”
一听这话,素娘面露哀愁之色,是啊,今日若不是囡囡结了善缘遇着陈行这位好心的小公爷,恐怕自己母女二人还不知会落得何等的下场!正如陈行所言,若是贼人去而复返再将自己二人掳走,谁还能寻得的自己?便是今日贼人不敢,可明日呢?后日呢?谁能保证每次都会遇上如陈行这般心善之人?
可又能如何,或许这便是自己与囡囡的命吧!
自己所托非人,害得囡囡一生下来便跟着自己一般吃尽了苦头!
见素娘似是有些动摇,陈行继续道:“听我的吧,我让天鹰卫的弟兄们送你去……”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陈行看着素娘道:“等会儿,素娘,恕在下冒昧问上一句,你如今就是带着囡囡靠摆摊卖糖水这等微薄收入糊口吗?”
“嗯!”
“就没想过换个营生?”
“哎……”素娘幽幽地叹了口气:“小公爷,您有所不知,非是奴家不想换个营生,可这一来,没本钱,好不容易存了些钱财,也被张三抢走,输给了赌坊,这二来,哪儿有大户人家愿意接受带着这么点大的孩子上门做奴婢的!”
这倒也是,陈行心里暗暗琢磨,囡囡虽小,可多少也算是一张嘴!管吃不说,素娘还得分心照看,自然也就不会全心全意的做事儿了!
“素娘,你可会做饭?”陈行想了想还是说道。
“会是会,可也就是些普通的家常菜!”素娘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答道。
自己一个穷苦人家的妇人,做出来的饭菜,自然也就是些粗茶淡饭,只要能果腹就行,至于味道什么的,也就没那么多要求!
没办法,柴米油盐哪样不要钱?普通百姓都恨不得将一文钱掰成两半来使,又何来追求口味一说!
“无妨,素娘你看这样可好?”
素娘一听这话,明白眼前这位心善的小公爷是想给自己谋份差事。
当即一脸正色道:“小公爷请说!”
陈行点了点头,看着已经在素娘怀中熟睡的囡囡笑道:“若是素娘不嫌弃,你便带着囡囡来我凉国公府上做个帮厨吧!刘婶每天要做一大家子的饭菜,有时候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属实难为她了,若是你愿意,住的地方自是不用操心,凉国公府还有好些个屋子空着,至于月钱嘛,比刘婶少些,一月五两,可好?”
素娘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懵圈了。
说起话来都有些磕磕巴巴:“小……小公爷……可……可是……在说笑?”
这话把陈行给整不会了,我犯得着跟你一个妇道人家说笑吗?我是有多闲啊!
见陈行脸色郁闷,素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不不,奴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怕做不好,惹恼了家主!”
陈行闻言这才面色缓和道:“素娘放心便是,我爹平日里都在边关,也就近几日才回京都,不过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家里除了我与清雪,也就没什么主人家了,你且当自己家便是,若是你愿意此事就这么定了,至于囡囡,你也不用担心,我打算将她送去学堂,若是她上不惯学堂,改明儿我让小伍找个先生来家里一对一的教囡囡识文断字便是,如此聪明伶俐的小丫头,总不能让她大字不识一个吧!”
素娘双眸泪花滚落,想要起身给陈行磕头,却被陈行一把按住她,指了指她怀中熟睡的囡囡道:“别吵醒了这丫头。若你同意,今夜便去凉国公府吧,你拿着我的玉佩交给秦伯伯,说明来意后,他自会安置好你们母女的!”
素娘早已泣不成声,若不是怕惊醒怀中的囡囡,这会儿早已放声大哭。
素娘哽咽着对陈行频频点头致谢,似是在磕头一般:“多谢小公爷,多谢小公爷!”
她熬了这么多年了,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曾几何时她一度认为自己这辈子已经没了希望,摊上这么个嗜赌成性的丈夫,人生哪儿还有盼头。
数次夜深人静之时,都起了投河自尽的念头,可又舍不得自家女儿。
她才七岁,七岁就没了娘,往后的日子又会是何等的难熬!
说不准自己尸骨未寒,那张三转手便能将囡囡卖了换取赌资。
若是卖给正经人家当丫鬟也就罢了,可若是买给青楼,往后的日子将会是何等的不见天日,素娘想都不敢想!
可又似是想起什么,素娘担忧的看着陈行道。
“奴家担心那张三……”
虽说陈小公爷是好意,可素娘担心自己那嗜赌成性的丈夫走投无路之下会做出狗急跳墙之事。
到时候以他那无赖的性子,往凉国公府门口一坐,撒泼打滚地泼脏水,凉国公府的脸面、名声还要不要了?
况且,这事儿他不是做不出来。
高门大户的人家,哪个不要脸面、名声?
若是因为自己母女二人,令小公爷遭人非议,自己这良心如何能安?
陈行似乎是看出了素娘道担忧,轻笑着解释道:“放心吧!他从今往后不会再找你们母女二人了的麻烦了!小惩大诫一番之后,我便会放他归家,此外,我会给他一笔银子,命他留一份和离书给你,届时送去“媒氏”入册,从此素娘你便是自由之身了!”
“多谢小公爷,多谢小公爷!”
素娘除了这句话,她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曾经数度想要过和离,以至于有一次忍无可忍之下提了一嘴。
没承想最后换来的却是一身伤痕,甚至比往日里打得更狠了些,自此她再也不敢提了!
即便是王勉,此时也是由衷地佩服陈行,这小公爷好是真的好,可狠也是真的狠!
素娘妇道人家听不明白,他一个天鹰卫的老油子能听不明白?
说得好听那叫小惩大诫一番,说的不好听,那是临死前阎王爷和你唠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