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朝!”
秦若澜端坐在龙椅之上,仪态威严。
待王承瑞高呼一声开朝之后,殿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朝臣们鱼贯而入,依品阶、官位迅速站好。
只是这一次无人发出一丝声响,宛如暴风雨前的片刻安宁!
可环顾一圈之后,秦若澜都未瞧见首辅王成明。
随即面露疑惑地朝着王承瑞问道:“王首辅可是告假了?”
想了想,王承瑞摇了摇头开口:“未曾听说!”
“哦!”秦若澜淡淡的应了一声,可心里却是一百个想不通。
昨夜之事刚发生,今日王成明就不来上早朝?
怕了裴家还是担心自己女儿清誉?
想来想去秦若澜都不解,以王成明的风骨,趋利避害这等事情,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
“陛下,臣有事……”
礼部右侍郎崔晟骐横列而出,刚欲开口,却被秦若澜打断。
“崔侍郎莫要急,这一朝首辅无缘无故缺席朝会,朕担心其身体年迈,恐出了什么事情,有事儿待会儿再说!”
“这……”崔晟骐欲言又止。
秦若澜凤眸微眯,寒声道:“嗯?崔爱卿可是觉着朕说得不对?”
“不敢,谨遵陛下之言!”
“哼!”
秦若澜冷哼一声,便将目光投向殿外。
大殿之中一时间陷入无边的死寂,不明所以的朝臣也是噤若寒蝉,只当是今日陛下心情欠佳,谁也不敢触了霉头,引火烧身!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秦若澜神色愈发的不安,她想不通,以王成明忠直言不讳的为人,也会因为自家女儿的名声从而对五姓世家妥协?
如若真的如此,恐怕这首辅得换人了!
秦若澜螓首微转,冲着王承瑞道:“去殿外瞧瞧!莫不是王首辅碰上什么事儿了!”
“喏!”
王承瑞领命而出,站在大殿外喊道:“王首辅何在?”
而在陈行身旁刚站起来的王成明听到这声呼唤,则是恭敬地对陈行道:“先生,陛下唤我了!”
陈行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强忍着笑意,故作一副高深莫测之相:“嗯,你且去吧!”
“学生,告退!”
王成明无比尊重地再次行礼,后退三步之后,方才敢转身而去!
可走到一半,王成明突然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着急忙慌的折返回来!
陈行还在纳闷呢,这老头怎么风风火火的,就听王成明一咬牙,沉声开口:“险些误了大事,还请先生恕学生无礼之罪,且忍着点!”
由于先前王成明听陈行的“圣人之道”太过专注,根本就没听见开朝二字,所以现在听到崇明殿外的传唤,心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繁文缛节。
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随手一抖便将其展开,趁着陈行愣神的功夫,一把抓起他的手掌。
陈行尚还未反应过来眼下这是什么情况的时候,王成明就一口咬破了陈行的拇指,在纸张上狠狠地按了下去,纸上瞬间留下了陈行的一枚血指印。
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无误之后,王成明这才折好纸张,揣入怀中,告了声罪,便行色匆匆地朝着崇明殿赶去。
这把陈行弄得一愣一愣的,这老头什么毛病?喜欢咬手指?那你咬别人的去啊!
再不济,咬你自己的也成啊!
十指连心,又是被人强行咬破拇指,这种钻心的疼痛一般人是体会不到的。
饶是陈行皮厚,此刻也疼得龇牙咧嘴,心中起了怨气。
小爷救了你父女二人,你这老头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恩将仇报”,难不成是为了自家女儿的安危,转头把自己给卖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还好我爹手握重兵,否则自己这穿越者的身份直到今日,算是穿到头了啊!
早知道就不蹚这趟浑水了,造孽啊!
感受到这世间满满的恶意,陈行望着远处兀自开口道:“有时候吧,这一个人穿越也挺无助的!若是我能带着一个加强连穿越,啧啧啧……”
也罢,全当是苦中作乐了,陈行干脆就直接开始了意**,反正绑着也是绑着,不如给自己找点乐子!
……
一迈入崇明殿,王成明当即跪倒在地,口中高呼:“老臣来迟,实乃家中有急事耽搁,故而还望陛下恕罪!”
“嗯,无妨,王首辅为大商呕心沥血半生,朕自是知晓王首辅不会无故缺席,若有什么难处,你且尽数告知于朕便是!”
“多谢陛下谅解,老臣并无难处!”
秦若澜蛾眉上挑,却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淡淡道:“如此便好,王首辅归列吧!”
其实依着秦若澜的意思,她是想让王成明先发制人,以苦主的身份抢占先机,以崔晟骐刚才的样子看来,五姓世家应当已经是商议好了对策,只等开朝便会问责陈行。
既然如此,秦若澜为避免陈世忠与王成明被动,刚巧借着王成明迟到,令其化被动为主动,率先发难,如此便可一步先,步步先,也能够打乱世家部署!
没想到以王成明的才智竟并未趁机发难,反而似是胜券在握,莫非这王成明是与世家达成了协议?
不应该啊!
算了,万幸自己连夜想好对策,否则……
“陛下,臣有事启奏!”
礼部右侍郎崔晟骐再次横跨出列,打断了秦若澜的思索。
来了,秦若澜芳心一沉,知道今日朝上必然是一副你死我活的光景了!
“崔侍郎有何事启奏?”秦若澜故作不知,淡然开口。
崔晟骐一拂官袍,双膝跪地,一头磕在大殿上,语气凄厉道:“臣恳请陛下为京都崔、裴两家做主!”
秦若澜凤眸微微泛冷:“崔侍郎这是何意?”
“陛下,微臣的胞弟崔晟诚在山桑县举家被灭,凶手至今仍逍遥法外,究其原因只有一句贪墨赈灾粮款以及欺压百姓的供状,可观凶手在山桑县的言行举止,这些所谓的状供难道不是屈打成招而成吗?如今死无对证,臣之胞弟也早已是刀下亡魂,又如何能够自证清白?而这其中疑点重重,陛下难道不该彻查此案,还我崔家一个清白吗?”
“放肆,你是在质疑陛下?”王承瑞当即怒斥。
“无妨,且让崔爱卿说下去!”秦若澜毫不在意,心中早就冷笑不已,这些个世家就是容不得自己吃半点亏,便是自家人死了,也得拉出物尽其用,拿来当个垫脚石!
“陛下,若微臣胞弟之事尚可以栽赃之罪牵强而过,可这京都裴家何罪之有?竟也险遭满门被灭的下场!还请陛下缉拿真凶,还我崔、裴两家的清白啊!陛下!”
崔晟骐不停地“砰砰”磕着响头,观其模样,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裴家?裴家又发生何事了?京兆府尹,你可知?”秦若澜面露疑惑。
一听女帝点到自己的名字,莫友芝额头上的冷汗都滴下来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自己这个一不靠山,二不背水的京兆府尹,就想安安稳稳地等到致仕归家含饴弄孙,怎么就每次都得被搅和进你们这些个破事儿里面?
一个个非得没事儿找事儿,你们不鼓捣着人家六皇子去给人王成明女儿下药不就没这档子破事儿了?
还有这个陈家小公爷也是的,你说你打一顿也就打一顿,出出气也就算了,就跟几辈子没见过血似的,每次都得下死手!
再不济,凭着你天鹰卫副统领的身份暗中把参与此事的人都给绑回天鹰卫大牢,套上头袋暴打一顿,或者施些酷刑,撒气完事之后直接抹脖子,接着套上麻袋,往人世家府门一丢,不留一丝蛛丝马迹,任谁也不知道是你们做得多好,就算猜到了可一没物证,二无人证,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
干嘛非得闹到当众杀人呢?何苦来哉?
还有这个六皇子,也是蠢得跟个猪似的,先帝如此英明之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你一个六皇子要什么样的闺阁女子没有?就非得给人下药?合着奔着找刺激去的是吗?
那你倒是他娘的去青楼找窑儿姐啊,她们懂得多,也玩得开,只要你银子够,别说下药了,就是多来些人,她们都能吃得下!
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六皇子不当,就非得掺和进这些个腌臜事情中,你不知道你姓什么嘛?
你以为你能得到裴家的尊重是什么原因?还不是因为这大商姓秦?
若是皇家倒了,你以为跟着你那成了寡妇的母妃能在裴家有什么好果子吃?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听过?
都尼玛闲得蛋疼!
要我说,无论哪个,都拉出去直接斩了,一了百了什么事儿都没了!
腹诽归腹诽,都被当众点名了,还得吭个声不是?
于是莫友芝轻咳一声,站出列恭声道:“回陛下,臣今日上朝偶然听到有同僚议论此事,只是,尚无苦主告到京兆府,故而此事臣也不甚清楚!”
“不清楚?”秦若澜眼眸一寒,一拍扶手厉声道:“京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竟无人知晓,巡夜的鱼鳞卫呢?都是干什么吃的?”
李灿生心中暗自叹口气,跪倒在地:“臣惶恐,天鹰卫办案,我等实乃不敢过问!”
“天鹰卫办案?”秦若澜故作了然之色:“陶牧,何在?”
“臣在!”
“说说吧!”
“据臣探查得知,此事皆因副统领陈行在抓捕一名要犯之时,偶遇一辆行色匆忙的马车,故而引起陈副统领的警觉上前查看,一查之下,竟发现车中女子被人下了**!”
秦若澜脸色阴沉:“下了**?”
“正是如此!”
“何人所为?可有实证?”
“回陛下,在陈副统领审讯马车中人之后,发觉此事牵连甚广,故而不敢私自下结论,前来禀告臣,臣命其带人上门捉拿涉案之人,本想着对照口供,才能知道案件真相,没承想,遇着裴家拒不配合,甚至命人持刀反抗,陈副统领无奈之下才起了冲突,至于证据……尚无证据,唯有当时马车中人的口供!”
“一派胡言!”御史中丞叶明远愤然出列反驳道:“陛下,微臣一侄女昨夜也曾赴宴,事情并非如此陶统领所言,他与陈行沆瀣一气,欺上瞒下,企图蒙蔽圣听,掩盖其屠戮裴家的罪行,臣恳请陛下,治天鹰卫统领陶牧一个欺君之罪!”
陶牧眼眸冰冷:“叶大人,我天鹰卫从不徇私舞弊,若是叶大人觉着陶某说错了,大可以请人上殿前来,我们当着陛下的面对质一番!”
“有何不可?”叶明远扭头便对着秦若澜恭敬行礼道:“陛下,如今凤翎营统领裴昌山正跪在殿外,其中是非过错不如命其来叙述可好?”
“准!”
秦若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传,凤翎营统领,裴昌山觐见!”
随着王承瑞的一声高宣,身着素缟,扎着头白的裴昌山面容悲戚地来到大殿当中。
一见着秦若澜当即跪倒在地,凄惨道:“陛下,我裴家满门百余口人被陈行深夜领着天鹰卫杀入府中,险些被其灭门,一切皆因他对裴家牵线六皇子秦羽川与王首辅嫡女王怜相遇不满,故而心怀怨恨,挟私报复,假借陛下诏令屠我裴家满门!此子如此善于心计,且狠狠辣无比,还望陛下明察秋毫,还我裴家一个公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