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说,老家伙,我看小三子这跪姿挺熟练啊?他在家也经常这样?”

蒋成刚看着陈行那副叫冤的模样,甚是觉得有趣!

陈世忠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嘴角猛地**几下,他如何听不出蒋成刚是在调侃自己?

因为陈行,往后这张老脸实在是没法见人了,若不是身在崇明殿,这会儿陈世忠都想拿马鞭狠狠地抽他一顿才解气。

陈行这般模样,看得秦若澜眼角也是一阵抽搐,她哪儿还能不知道,这小贼又要开始满嘴说胡话了,心中是既好气又好笑!

不过还是板着张脸,故意装出威严且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问道:“陈行,你肆意屠戮皇亲国戚,怎敢叫冤?”

“陛下,臣是真的冤!”

“何冤之有?你且说来与朕听听,若真有冤情,朕必会还你一个公道,可若不是……”

秦若澜猛地一拍扶手:“便是陈老国公在此,朕也要摘了你的脑袋。”

这一下可把陈行吓得不轻!

妈的,若是我爹还在边疆,你敢这般大声说话?吓唬谁呢?

随即心中苦涩,爹啊爹,你说你,放着好好的玄甲军军营不待,何苦非要回京都啊,你难道不知道,你在西边多待上一日,你儿子在京都才能多逍遥一日吗?

如今好了吧,你被街溜子诓骗回京都,好日子没了不说,咱爷俩现在还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瞧瞧,瞧瞧,这娘们一见你回京都,连说话都这么硬气了!

陈行心中虽有微词,可还是哭惨道:“陛下,臣昨夜差点就回不来见您了!”

“哦?这话怎么说?”秦若澜故作不解问道。

心里却是冷笑,如此装腔作势,你是将朕当成傻子?

陈行则是紧张地看了眼跪着的秦羽川与裴昌山,意有所指地颤声道:“臣不敢说!”

“说,朕恕你无罪!”

秦若澜如何瞧不出陈行是故意装的?他不敢?这大商还有什么是他陈行不敢做的?

轻薄自己,上裴家杀人,桩桩件件都是掉脑袋的事情,他陈行可曾犹豫半分?

没成想,陈行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道:“臣并非怕陛下治臣的罪,实在是恐担心事后有人挟私报复!臣身死事小,可不愿死于小人之手!”

秦若澜自然是知道陈行指的是谁,故而冷冽道:“放心,谁若胆敢趁机报复,朕灭他九族!”

心里却是暗自好笑,你怕报复?别人不怕你报复就不错的了!

陶牧再次摸出一枚果仁丢入口中,低声嘀咕:“这裴家还有九族吗?你俩一唱一和,这是诚心打算气死裴昌山,是吧?”

陈行当下大声高呼:“陛下英明!”

而跪在一旁的裴昌山由始至终都低着头,听到陈行的声音,想起昨夜自家人惨死,裴昌山眼底闪过一抹怨毒之色,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至于六皇子秦羽川更是从陈行那句陛下我冤啊开始,身子就没停止过发抖。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他是真怕陈行,自己皇子的身份在他眼中与一般平民无异,那是说打就打,说用刑就用刑,更是一言不合就提刀上门杀人。

关键他还不是只做做样子,而是说杀就杀,半分犹豫都没有,在他陈行这里仿佛就没有什么能令他心生忌惮的事情!

裴家可是五姓世家,在整个大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便是陈世忠都没胆子说是敢提刀上裴家杀人。

可他陈行偏偏敢,不仅敢,还确实这么做了!

全然不顾京都世家与勋贵之间约定俗成的平衡!

这样一个不守规矩的人谁不怕?

今日他陈行敢提刀杀上裴家,谁敢保证明日他不会犯浑提刀杀上范家、赵家、崔家、魏家?往后谁又敢拍着胸脯说一句他陈行绝不敢来崇明殿杀人?

当初自己竟然还敢和他叫板,如今想来,着实可笑了些!

“行了,莫要和朕耍滑头,你且说说看,你冤在哪里?”

“臣斗胆,敢问陛下,这天下是否是我大商的天下?”

“自然是!”

“大商是否依律治国?”

秦若澜点了点头:“定当如此!”

“臣三问陛下,天子犯法,是否与庶民同罪?”

“理应如此!”

陈行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陛下,昨夜微臣与一众袍泽捉拿贼人时,恰巧碰上途经此地的六皇子,臣在不知其身份的情况下,自是需要盘查一番,这是臣作为天鹰卫守护大商社会繁荣稳定的职责,臣,可有错?”

秦若澜微微颔首:“职责所在,并无过错!”

陈行突然一指秦羽川道:“可六皇子拒绝配合臣的检查不说,还扬言说要让三大营的人来打断我们的腿!”

听到这话,秦羽川当即不停叩首大叫道:“你胡说?”

随即扭头冲着秦若澜道:“陛下,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臣弟没说过啊!”

陈行双眼一瞪,凄凉道:“六皇子,你说不是这样?可是说我陈行栽赃你?”

秦羽川强忍惧意道:“难道不是?”

“好,既然如此,臣且问六皇子,昨夜马车上的人是不是你?”

“不错,正是本宫!”

陶牧咂摸着撇了撇嘴,这秦羽川算是完了!

“好,臣再问六皇子,可是你纵奴仆说我等没给你让路,便是在找死!”

秦羽川心中一阵狂跳,他总觉着陈行的话里透露着一丝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自家奴仆是说过类似的话,可好像原话不是这般说的!

陈行哪里能给他反应时间,连忙追问道:“六皇子敢做不敢认吗?”

秦羽川昂起脖子,脸色涨红:“如何不敢?奴仆却有所言。”

陈行心里都乐开花了,不怕你不说,就怕你不认!

既然认了,接下来就好办了!

于是如连环炮般不给秦羽川反应的时间追问起来:“是不是我上前劝阻之时,你衣衫不整?”

“是!”

“是不是马车上有女子?”

“不错”

“是不是你说此事不会善了?”

“是不是女子被你下药了?”

“是不是你亲口承认裴家也参与了此事!”

“是不是你说让三大营的人都出来看看能不能救得了我们?”

“是不是你说届时三大营的人来了,要打断我们的腿?”

心虚之人,面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自然是心存胆怯,更何况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如今在陈行一连串真假参半的高强度逼问之下,秦羽川早已丧失了思考能力!

起先尚还能勉强分辨话中是否有陷阱,问到后面却只能木愣地点着头,回答:是。

突然,陈行朝着秦若澜的方向一拱手:“陛下,如今真相大白,六皇子已亲口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想必陛下与诸位大人应该已经都听到了!”

完了,这六皇子算是彻底毁了!

这是满朝文武心中如今唯一的想法!

闻言裴昌山颓然地看了自己这个外甥一眼,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裴家这仇,恐怕是报不了了,而自己,最好的结果恐怕便是被免去官职了!

“不对!”秦羽川像是反应过来,连忙哭丧着脸道:“陛下,他这是污蔑,臣弟……”

“够了,给朕闭嘴!”

秦若澜脸色极其阴沉,她如何不知这是陈行故意给秦羽川下的套?

可错了便是错了,秦羽川所做之事,乃是铁一般的事实。

倘若秦羽川没有做过,任他陈行巧舌如簧,也不会将死的说成活的!

“陛下息怒!”群臣赶忙俯首在地。

盛怒之下秦若澜用了自己的本音,可这声音却是让陈行眉头轻挑。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可转念一想,天下声音所像之人何其多也,应当是自己听错了!

隔着屏风,看着跪在地上的秦羽川,秦若澜缓缓闭上双眼。

良久,才再次开口:“昨夜经天鹰卫查实,下药一事属实,六皇子秦羽川德行有亏,有损皇室颜面,朕决定,即日起夺其皇子之名,贬出皇宫,沦为庶人,终生……不得入宫!”

秦若澜终究还是念着那点血脉之情,没有杀了他。

陈行也不在意,似乎早就猜到了一般!

秦若澜顿了顿接着说:“至于……裴家,身为皇子母族,不仅不规劝其言行向善,反而是出谋划策,助纣为虐,帮秦羽川行如此下作之事,事后不知悔改,还试图抗令不遵,即日起,免去裴昌山凤翎营统领一职,裴家余下之人流放千里,永不准回京!至于其他参与此事之人,全部交由天鹰卫带回去“好生教导”,让他们都长长记性,一群饱读圣贤书的人,却做出此等令人作呕之事,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除了陈行与门边的王怜,其余大殿中人被骂得是头也不敢抬一下。

秦若澜冰冷的眸子扫视过群众:“诸位爱卿对朕之判罚可有异议?”

“谨遵陛下诏令!”

“来人,将六皇子与裴昌山带下去!”王承瑞冷声喝道。

“喏!”

几名禁卫军闻言迈入崇明殿,不顾秦羽川挣扎,一左一右架起他就朝殿外走去。

而另外两名刚想伸手,却被裴昌山一把推开,冷声道:“本将自己会走!”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二人之中,唯有秦羽川一直口中高呼冤枉。

陈行撇了撇嘴,我他妈都实锤了,你冤个屁,要不是你个傻逼,老子这会儿应该在家睡觉才是!

这事儿算是结束了,可陈行并未安分,反而是好奇的四处张望,打量起周遭这群文武百官起来,就当认个脸了,免得以后在路上碰见都不认识!

可看着看着,眼神却与门边的王怜触碰在一起,后者一想起昨夜李清雪所说,自己在车上和房内的所作所为,当下俏脸蹭地升起两团红霞,不敢再看陈行。

陈行先是一愣,随即明白,定然是李清雪全都告知与她了,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可这女子低头不见脚尖的一幕,却被秦若澜抓了个正着,心中顿时来了小脾气!(这话可不是说那什么大!原意是女子瞧见了心爱的少年,害羞地低下头来,看似瞥向脚尖,心思却不在脚尖)

“陈行,站起身来!”

陈行一时间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屏风后的人影,架不住开口的是古代至高无上之人,无奈之下,也只得站起身来。

“转一圈!”

“啊?”陈行一阵错愕!

“啊什么?朕让你转一圈!”

陈行心里泛起嘀咕,这大商女帝什么毛病?搁鸭店里挑“鸭子”呢?还让我转一圈?

等我爹什么时候反了,我他妈让你给我跳**,你信吗?

可说一千道一万,陈世忠现在不还没反,不是?

所以陈行心不甘情不愿地在一众朝臣纳闷的眼光中,转了一圈!

见陈行如此乖巧,秦若澜心中暗自得意,让你平日里总是欺负我!这回可是风水轮流转了!

“果然仪表堂堂,难怪王首辅愿意将女儿嫁与你!”

秦若澜存心起了吓唬他的心思,毕竟有时候受气多了,一朝得势,岂能不报仇?

“啊?”陈行听得一脸懵逼!

秦若澜故作疑惑的语气问道:“怎么?难道陈爱卿不知道此事?”

王成明心中咯噔一声,有些微微慌神。

他光顾着想法子救陈行了,却忘了和他提前打招呼,若是给陛下知道这份婚约是假的,这可如何是好?

门边的王怜此刻也是神色紧张,一双玉手,死死抓紧衣裙,也不知她究竟是在担心什么!

而陈行脑海中飞速转动,回想起宣武门前的一幕,他好像抓住了重点!

至于其他五姓世家之人,则是心思再度活络起来,只要陈行嘴里蹦出半个不字,他们就有机会扳回一城!

甚至可以让王成明因此身败名裂,这首辅的位子自然也就落到他们手中!

“臣不敢,怕说错了惹恼了陛下!”陈行故作畏惧之色道。

“无妨,你尽管开口便是,倘若是说错了,朕也恕你无罪!”

“女帝姐姐,你人真好!”

一听这话,陈行下意识打蛇顺杆爬,厚着脸皮喊道。

此话一出,群臣皆是目瞪口呆。

莫说他们,就是陈行自己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这尼玛就不该不过脑子说话,这和前世不一样啊,这是古代啊!

若是放在前世,姑娘听了还会笑逐颜开,如今?只求女帝不盛怒之下宰了自己就成!

秦若澜却隔着屏风,似笑非笑道:“你又怎知朕比你大?”

陈行一愣,随即小声试探道:“那……女帝妹妹?”

秦若澜闻言,冷艳无双的脸庞上,霎时布满红霞。

暗啐一声:这小贼真是胆大包天,当着这么多人面,也不知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