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家中尚有一些赏赐与良田,全都折合成银子也该有个几万两,臣悉数捐出,只为解陛下国库空虚的燃眉之急!”

就在陈行到了螭陛附近,突然嚎了这一嗓子,便再没了动静。

而尹让在陈行眨眼示意之下,悄然来到其身前!

微微低语几句,尹让点了点头,快步进入大殿,在王承瑞近前耳语两句,后者听了虽面露诧异之色,但还是深信不疑的微微颔首。

几步来到秦若澜身前低语了两句,后者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而此刻,崇明殿外盛装而来的秦若琳却是将先前陈行在大殿内热血沸腾的一番话听在耳中。

她本想着自己比若年大,和亲之事便由自己来顶替,总好过柔弱不堪的妹妹受苦。

可没想到竟然有人宁愿死战也不愿以一女子换得边疆和平。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想不到整个大商最有骨气的竟是一位看似**不羁的纨绔子弟。

不过转念一想,这陈行倒也算不得纨绔,比之许多世家子弟要好了不少。

虽然……虽然他也喜欢狎妓嗜赌,但总的来说,这根脊梁没断!

人无完人,终归是要有点小瑕疵才算得上是人!

潘卓文倒是心里存了些内疚,小声嘀咕道:“早知道那日在街上就不伸脚绊陈小公爷了!”

听着身旁侍卫统领的话,秦若琳莞尔一笑:“无妨,改日登门拜谢一番便是了!”

所以说这世间因果报应屡试不爽,谁又能想到秦若琳心系之人也曾救过陈行一命呢!

龙椅之上的秦若澜神色黯然道:“诸位爱卿,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正如陈行所言,若是我大商需要牺牲一女子来换得和平,那往后是否只要是被外族侵占了城池,大商就得拿女子来换和平?若琳和若年能换两次,可第三次呢?第四次呢?到时候诸位是否愿意将自家女眷献给蛮夷?唇寒齿亡的道理,诸位应当清楚,所以今日朕决定,绝不和亲,哪怕是拼尽家底,也要与乞塔人一战,便是亡国也要叫其知道,大商之人绝不苟且偷生!”

蒋成刚当即跪倒在地,激动道:“陛下英明,臣等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也绝不叫乞塔人踏入京都半步!”

范原与其余几家对视一眼,无奈道:“陛下所言在理,既然陛下圣意已决,臣等自当竭尽全力,只是这粮草实在是……哎!”

秦若澜略一迟疑,便诚恳地开口道:“先前陈爱卿也说了愿意帮扶朕,而朕的内帑尚有些银子,也会尽数拿出,至于其他的还请诸位爱卿看在这天下黎明苍生的份上帮帮朕!”

说着秦若澜还冲着朝堂下的文武大臣作揖行礼。(不要抬杠,这是有典故,而且是秦昭襄王跪而请约的!这种典故还不少,但好像我知道的都没一个有好下场!哈哈哈哈!)

秦若澜这一礼莫说一旁的王承瑞,底下的大臣们也是受宠若惊,大商自建朝以来,从未有过向臣子行礼的帝王。

于是纷纷跟打了鸡血似的着跪伏在地,高呼道:“臣等必竭尽全力助陛下夺回武宁城!”

“陛下,老臣家中尚有些银钱,愿捐五万两。”

“臣愿捐一万两,粮食十石!!”

“臣捐五千两!”

“五千两就别凑热闹了!”

“那咋办,我家一共也就那么点钱!”

听着下面群臣各个斗志高昂,捐钱捐粮,秦若澜嘴角上扬,这小贼坑人真的是有一手!

而晋王脸色阴沉,看着秦若澜眼底闪过一抹记恨。

王承瑞在旁微微摇头,这陛下越来越没君王的威严了,倒是有些像陈小公爷没脸……没了仪态!

用陈行的话来说,赚银子嘛,不寒碜,就是外出寻访名人还得礼贤下士不是?拜一拜大臣,摆足了姿态,满足了世家的虚荣心,何愁他们不乖乖将钱掏出来?

陈行慢悠悠来到宣武门前,往哪儿一站,高调的指着两个守门的将士道:“兄弟,劳个驾,抬两把长凳,再拿两根刑杖过来!”

两名把守宣武门的禁卫军脸色一垮,这人谁啊,这么拽,看样子这衣服穿的有点像天鹰卫的?但跟一般天鹰卫又有些不同!

刚想开口,一旁前来换值班的两人一眼就瞧见了陈行。

连忙快步走了过来,弯腰行礼:“见过陈小公爷!”

陈行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指着二人道:“这不是那日我在宣武门碰见的两位兄弟吗?”

“卑职周元!见过小公爷!”

“卑职齐衡!见过小公爷!”

遇上见熟人好办事,陈行笑着拍了拍二人道:“劳驾,抬两把长凳,再拿两根刑杖过来!”

“好嘞!”齐衡并未多问用来做什么,便飞快地朝禁卫军驻扎之地奔去。

这位爷可是连皇子母族都敢屠戮之人,如今还安然无恙的站在这,要这些个东西还不是小意思。

周元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陈行,调笑道:“小公爷这是又犯事儿了?”

自打陈行被吊在宣武门上,两人也算是相熟了,而陈行这人一点都没世家勋贵看不起人的高傲,反而跟谁都能聊得来,故而周元才敢拿他打趣。

果不其然,陈行听到这话,讪笑道:“这不刚在崇明殿内拔刀吓唬那群世家文人嘛,陛下让我过来领罚,也没说罚什么,我想着无非就是杖刑,所以就劳烦两位了!”

这话听得周元目瞪口呆,面露惊骇。

是自己听错了?崇明殿内拔刀?这可是意同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可陛下偏偏也没说罚什么,这其中就耐人寻味了,难不成陛下春心**漾了?

仔细打量了陈行一番,周元越想越觉着自己没想错。

凉国公府这位小公爷皮相是当真不错,剑眉星目,身姿挺拔,万里挑一的俊后生!

“我说周大哥,你这样盯着我该不会有什么特殊嗜好吧?”

见陈行双手捂着屁股后退两步,周元羞愤道:“胡说,我周元顶天立地的汉子,岂会是那些喜欢走旱道,有龙阳之癖的龌蹉之辈!”

陈行拍了拍胸口,长舒口气。

“那我就放心了!”

没一会儿,齐衡就将东西搬来,随口道:“两位哥哥聊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小公爷又犯事儿了!”

“啥事儿?”

“崇明殿内拔刀!”

“哦……啥玩意儿?”

齐衡手中的木棍“哐叽”一声掉落在地,脸色骇然道:“崇明殿内拔刀?”

“昂,怎么了?崇明殿还不许拔刀啊!”陈行毫不在意道。

“陈小公爷,您当真是活祖宗,崇明殿拔刀,亏你想的出!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齐衡试探道:“陛下说什么了没?”

“这不过来领罚了嘛!”

陈行苦着张脸嘀咕道:“不过先说好啊,一会儿你俩可得下手轻些啊!我怕下不来床!”

“陛下,可真是宠您,换别人,这会儿都上奈何桥了!”

齐衡摇了摇头,这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周元一伸脖子,自豪道:“小公爷碰上我们兄弟二人就放一百颗心吧!保证不见血,也不影响明日走路,只是今日会别扭些!”

陈行点了点头,果然,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才放心。

“那小公爷咱打几棍?”齐衡好奇的问道。

陈行略一思索,试探道:“要不先来二十棍意思意思?”

陈行想着反正横竖拔刀这罪名是大罪,来二十棍差不多了吧?实在不行,一会儿再加十棍,再多就不成了,自己这屁股可遭不住!

周元了然,随即笑道:“好嘞,小公爷还请趴好了!”

可当陈行趴好了之后,几棍子下去,周元他们就停手了。

陈行正好奇呢,就听齐衡凑在耳边低声道:“虽说是做做样子,可小公爷你也得嚎上两嗓子,不然人家以为咱们没用力!”

陈行忙不迭地点头道:“齐兄弟说的在理!”

要不说人家是专业的呢!

随着陈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崇明殿内一众世家之人似是怨气得到了宣泄,面露幸灾乐祸之色。

而秦若澜心中一颤,陈行真去领罚了?以他的性子不该那么实诚才对啊!

几棍子下去,虽说没有皮开肉绽,但这屁股着实有些隐隐作痛。

陈行刚想开口说不打了,可一见崇明殿的方向百官已经踏着台阶走来,心知这是下朝了,一咬牙,低声道:“打,打重些!”

周元手上的刑棍微微一滞,似是没有听清道:“小公爷,你说啥?打重些!”

“别磨蹭,赶紧的!”

“喔喔喔!”

周元与齐衡一见陈行都这么说了,哪儿还有半分犹豫,生怕耽误了他什么重要的事儿,连忙一棍接着一棍。

谈不上棍棍见血,但也确实令陈行疼得龇牙咧嘴。

“哼,竖子合该有此劫难!”

“陛下仁慈,否则就凭今日崇明殿内拔刀,就该将你凉国公府满门抄斩!”

“嚣张跋扈,着实可恶!”

随着路过宣武门的世家之人纷纷出言讥讽,陈行咬牙切齿,充耳不闻,心中却是暗暗将这出言讽刺之人挨个记下,若是有朝一日犯在自己手上,定要好好炮制他们一番!

“哦哟,大侄儿,你这……啧啧啧,若是哪一日在这宣武门看不见你的影子,我倒是觉得不习惯了!”

蒋成刚缓步而来,蹲在陈行旁边调笑道。

“蒋叔,你可真是我亲叔,都这样了还不忘记调侃我呢!”

“嘿嘿,江南一事儿多谢了,蒋叔心里记下了!”

陈行哑然一笑,想来自己递上去请功的折子秦若澜看过了,如今蒋成刚这么说,定然是刚刚秦若澜在大殿上顺势封赏了众人。

嘬着牙花,陈行强忍着屁股上落下的刑棍问道:“平川封了什么官儿?”

蒋成刚乐呵呵道:“龙骑营七品典仪!”

陈行一愣:“这不是许梓轩的职位吗?”

“嗐,许梓轩豫州一事,人家已经是龙骑营正五品的偏将了!”

略一琢磨,陈行低声询问:“龙骑营的统领不是陛下的人吧?”

蒋成刚收敛起笑容沉声道:“不知道,钱勇这人从不站队,本来是在边关待着的,后来不知怎的被召回京都做了龙骑营的统领!”

“看来陛下是不放心龙骑营,所以将我们这群人派过去了,这样……”

陈行语气一沉道:“你让平川和许梓轩多亲近亲近,许梓轩应该是年行的人,以后出了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蒋成刚点了点头:“你小子倒是和你爹一样,心眼子深着呢!行了,我先走了!回头让平川找你喝酒去!”

说完便大步离开,只是临行前不忘出言威胁周元与齐衡二人。

“你俩给我悠着点,伤了小三子,老子扒了你俩的皮!”

周元与齐衡只得不停陪着笑脸,说自己下手有分寸!

尹让一见瞧不见文武百官的影子,这才一路小跑过来,冲着周元二人道:“停手吧!”

“喏!”

“小公爷,,陛下请您去天禄阁一趟!”尹让恭敬道。

“有劳尹公公了!”

陈行爬起来揉了揉生疼的屁股后,随手从怀里掏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不容拒绝的塞入周元与齐衡的手中!

“蒋叔就那火爆脾气,你俩别放在心上,今日多谢二位兄弟了!”

二人受宠若惊,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尹让见怪不怪,自己还收过陈行的东西,自是全当没看见!

……

小环与王承瑞一见陈行过来,刚想开口,却见陈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然迈入大门敞开的天禄阁。

只见秦若澜此刻柔顺的发梢垂落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间,额间的碎发随风飘拂,轻轻擦过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娇俏容颜。

此刻集天地宠爱于一身的绝色佳人正柳眉微蹙,精雕细琢的俏脸上锁着一抹难以抹去的忧虑,狭长的丹凤美眸凝望着手中的折子,愣愣出神,不知思索着什么,就连陈行进来都未曾发现。

陈行小心翼翼地饶过一旁的柱子,刚想伸手捉弄秦若澜,却听见一道犹如春风拂面般沁人心脾的嗓音。

“你今日在朝堂上倒是耍的一手好威风啊!”

放下折子,秦若澜媚眼含笑的看向陈行。

后者顿时换上一副谄媚之色来到秦若澜身旁,半跪在地,替她捏起了**。

秦若澜柳眉上挑,她怎会不知道,陈行此举看似是在替自己疏松筋骨,实则是借机轻薄,只是他那点小心思,秦若澜并未道破!

“哪儿能啊!这不是仗着媳妇儿您的威严,狐假虎威嘛!”陈行讪讪地赔着笑脸,那模样像极了宫中的奴才!

秦若澜俏脸一红,轻啐一口:“谁是你媳妇儿,不害臊!”

“嗐,早晚的事儿!”

见到陈行这副没脸没皮,奴颜屈膝的样子,秦若澜顿觉好笑的同时又感到得意,如此之人,唯有朕能降服他!

随即转过身,玉指微微勾起陈行的下巴:“也不知先前是谁在崇明殿风骨峭峻的说我大商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突然身子下俯,附在陈行耳边,吐气如兰道:“朕怎不知傲骨嶙峋的陈小公爷,如今人前人后还有两幅面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