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稷回到斗兽场的那日,艳阳高照。

卫窈窈好不容易得了自由,本要出门好生逛逛,不想,就来了月事,只得让流风从外头打包了吃食回来。

卫窈窈口味不怎么好,戳了戳清炖肥鸭,又尝了尝茄鲞,正要搁筷子,就听敲门声传来了。

“小娘子,你在吗?”是个男人的声音。

卫窈窈皱眉,门外的男人笑声轻浮:“小娘子,我知道你在,你才来京都吧,这上京城可宽了,要不要我带你四处走走?”

“滚!”卫窈窈小腹泛着痛,连语气也不怎么好。

对方没想到她的口气竟这么不好,愣了愣,随即,竟狠声威胁。

“小娘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再不出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卫窈窈不气反笑,快步走到房门前,将门推开。

门外的男人身材矮小,一脸痤疮,形容也有些猥琐,下头。

卫窈窈认出他就是隔壁屋的,勾了勾嘴角:“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呢?”

下头男看着眼前这如花似玉的一张脸,怎么也移不开眼,刚刚那狠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怎么会对小娘子不客气?小娘子,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他说着话,递了一根金簪过来。

“喜欢吗,小娘子,只要你喜欢,日后,我什么都给你。”

卫窈窈认真看了看那金簪。

她倒是记得,这院落里的人们都家境贫寒,妇人们头上连银簪子都戴不上,更别说,是这金簪子了!

有这种好东西,能随便送?

“谁让你来的?”卫窈窈眯眼看他。

下头男眼里闪过一阵心虚,连忙堆笑:“小娘子,你这是什么话,我只是喜欢你罢了。你那男人有什么用,只要你跟了我,日后,我每月都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说着,他又掏了一小锭银钱出来。

卫窈窈轻笑,从怀里掏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出来,哄他。

“不如,你跟我说说,是谁让你来的,我将这银票给你?”

下头男听到卫窈窈这话,一双绿豆小眼,霎时发光发亮。

“当真,你当真给我?”这五百两银子和金簪子,他都想要!

卫窈窈点头,眼看着对方伸手就要来抢,卫窈窈不疾不徐地将银票收着。

“我说,是一个带着帷帽的小姐,我不知道她是谁,但他让我来勾你走。还给了我一大笔银钱!”

下头男生怕她反悔,赶忙交代。

叶含霜?

一阵子不见,她这不干不净的手段还是不怎么高明啊。

“小娘子,你还没给我银票!”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卫窈窈冷声一笑:“把他给我打一顿!”

流风闪身出来,照着那下头男就是一通打。

还有那叶含霜!

卫窈窈本还不想那么快对她下手,不想,她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看来,她也得好好回敬回敬她了。

卫窈窈回了房中,倒是没有注意到,那悄声跟来的叶含霜正惨白着一张脸往胡同外走!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嘴里一直碎碎念。

“是那王阿凝!”

“竟是那王阿凝!”

怎么可能是王阿凝!

她明明应该死了才是,要不然,那尸首是谁的?

叶含霜想及此,陡然停下脚步。

有个声音告诉她,再回去看看,看个仔细,兴许,只是她看错了呢。

但她又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半晌,叶含霜又想到了裴元稷。

王阿凝怎么会跟裴元稷在一起?裴元稷可知道她的过往?

想到此,那本还令她心中郁郁的事儿,骤然消失。

以未来暴君可是个眼里容不得沙的疯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容得下王阿凝的过往?

只要她将王阿凝和谢辞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裴元稷,裴元稷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她!

不,那王阿凝可不光跟谢辞有关系,她还有个未婚夫,不是吗?

叶含霜得意一笑,快步往斗兽场赶去。

另一头,卫窈窈睡了一觉,身上也舒服了不少。

流风见她醒了,连忙报了叶含霜的行踪。

“她还挺忙的。”卫窈窈撇嘴,总算明白上辈子,自己上辈子是怎么被别人挖墙角的了。

女追男,隔层纱啊。

更何况,还在裴元稷失忆的时候!这不是乘人之危吗?

“跟上。”卫窈窈拿着帷帽,径直往外走。

她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先把叶含霜打一顿,反正,早晚要打的。

今日的斗兽场,人满为患。

不为旁地,只因斗兽场内换了曲目,人与兽的斗争,换成了人与人相斗。

斗兽场上三层的台子上,不乏有人押注的。

俨然,斗兽场上那群打奴的命,看在他们眼中,便如同牲畜一般,他们享受着比斗鸡还要有意思的游戏。

“裴世子也在里面!”从斗兽场里站着的一群人里看到了裴元稷以后,流风有些担忧。

他看了看自家郡主,有些犹豫。

若是郡主心疼裴世子,他们也不定阻不了这种人与人相残的事儿。

然而,卫窈窈却直接去了一旁下注的地儿。

她在听下注的规矩。

原来,台上的人们是根据场上那些打奴他们身上所穿衣服的颜色下注的。

比赛的规则很简单,谁能在这个场上脱颖而出,便是最后的赢家。

卫窈窈默默朝台上的裴元稷看了一眼,嗯,他今天依旧穿了一身乌鸦黑。

“我出一千两,赌那个人赢。”卫窈窈掏钱,往裴元稷身上一指。

那押注的人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赌了这么多钱,惊讶之余,越发和言语色。

卫窈窈瞟到一旁跟个木桩子一样的流风,好心提醒:“小赌怡情,你要不要也赌一些?可别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流风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可别后悔哦,我打小就有赌运,一会儿可别怪我不带着你赢钱。”卫窈窈见他依旧没有掏钱的意思,忍不住悄声提醒。

流风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掏了十两银子出来。

他明显看到自家郡主摇头叹了一声。

流风看向场上的裴世子,也想为他叹上一声,真没见过这种未婚夫在场上和人拼命,未婚妻还能淡定下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