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京中传出国子司业夫人房中进贼,司业怀疑其在家中偷人,将之一顿暴打的传闻。
随后,又传出鸿胪寺少卿家夫人于去寺庙途中,被人劫掠,扔于后山的消息。
流风复命时,卫窈窈正在喂养那只幼鹰。
怕它不好消化,她特意让人将鲜鱼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
幼鹰倒也不挑食,她喂什么,它就吃什么,吃完了,还朝她大张着嘴,俨然已经将她当成了新主人。
野狸子在一旁看得抓心挠肝,一度试图将之捕杀,但一冲过去,对上卫窈窈似笑非笑的一张脸,它又蒙圈了。
最后,只能规规矩矩地缩回去趴着。
“不愧是太子手底下的人训出来的鹰,瞧着便十分不同。”流风赞道。
卫窈窈笑了笑,不置可否,却是笑道:“国子司业和鸿胪寺少卿家,只怕有的热闹了。”
门外,裴元稷余光朝房中瞟了一眼,只觉好笑。
她那所谓的只要不伤及性命,好好将人收拾一顿,便只是如此?
国子司业和鸿胪寺少卿家的事儿,很快也传到了王氏那处。
“定是那卫窈窈让人干的!娘,咱们要不要将此事告诉爹?”叶含霜咬着唇瓣,心下是止不住的担忧。
才刚刚和卫窈窈接触,她就碰了壁,日后该怎么办。
王氏也想,但是,她没有证据。
如今,女儿还被关着禁闭,她得赶紧想法子,让伯爷对街溜子的事儿轻拿轻放才是。
终于,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晚间,门房来报,只说那忠勇侯府的公子给府上大姑娘送了两盆黄石公和玉壶春。
黄石公和玉壶春都是十大名菊之一。
前者花瓣团形似棉花,呈金黄色,十分好看,后者花朵呈白色,且有少许淡玫红掺杂其中,珍贵又难得!
王氏当即喜笑颜开。
“我就说,赏菊宴,我们没有去错!那日,侯府去参宴的,也就是侯府世子,想来,是你入了世子的眼!”
叶含霜的目标是裴元稷,自是对那所谓的侯府世子不感兴趣。
不过,一想到自己不经意间,竟吸引了堂堂侯府的世子爷,她也不由有些得意。
当晚,王氏就跟长信伯说起了这事儿。
长信伯皱起了眉头:“孤男寡女,怎可让他们私相授受!”
王氏急了,还想为女儿解释两句,又听他抚须道:“霜儿不在我们身边,你多教教她规矩,再过两日,带她给丹阳道个歉吧。”
王氏一愣,继而大喜。
伯爷这话里的意思是,解了霜儿的禁足!
实在是太好了!
没过几日,王氏就带着叶含霜去了横芜院。
她捎了些绸缎,只说是来给她道歉的。
张管事看得目瞪口呆。
但见那叶含霜身穿鹅黄色衫裙,头戴芍药绢丝花,一张殊秀小脸,白里透红,哪儿有一点遭了惩罚的样子?
张管事不禁在心里替自家小主子叫起了委屈。
这大姑娘可是要害郡主啊,伯爷怎么就轻拿轻放,如此了事了?
卫窈窈不以为意。
她原本就没想过长信伯会给她做主,上辈子,便是如此。
没有期望,便也没有失望。
更何况,一想到她那伯爷爹因何人才解了叶含霜的禁足,她就想笑。
还世子爷?
怎么想的?
待他们发现那送花之人不是侯府世子,而是那贪色的纨绔后,还能笑得出来吗?
卫窈窈没有见人的打算,只让人将你两人给打发了,叶含霜自是不肯走。
她往站在廊下,身姿挺拔的郎君看了一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绢花。
今日,她细心打扮过,只盼着来见裴世子一面。
天知道,她这几日被关禁闭时,心里有多担心,只怕裴世子在卫窈窈身边久了,会被她勾了去。
王氏见女儿不走,也是赞成,她就盼着卫窈窈再嚣张些,到时,伯爷才会看着他们母女俩的好。
而屋子里的卫窈窈听说王氏母女不肯走之后,了然一笑。
“阿郎,你进来一下。”
裴元稷闻声,快步入内。
“别一直在外头站着,进来坐坐,你身在才好,得多休息。”
她笑着说完,又朝桌案上的一盘子核桃指了指:“吃核桃吗?”
那些核桃的壳子都是提早被敲开的,只需要轻轻一剥,就能将里面的果肉露出来。
裴元稷心知,她这是要让他替她剥核桃。
目光往她莹白腕处的一抹红痕看了一眼,他默默站了过去,剥起了核桃。
正值核桃产新时,这些核桃都是庄子上刚打下来,就马不停蹄送上府的。
因而,极为新鲜。
裴元稷将核桃壳剥在一旁,又将那轻薄如纸的核桃皮除去,再放回盘盏中时,就只剩下了嫩白的核桃肉。
裴元稷显然没做惯这种细致活儿。
初时,他的动作还有些慢,渐渐地,也就快了起来。
卫窈窈眼看着那盘盏中的核桃肉渐渐多了起来,颇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忘了东西以后,性子总是阴沉沉的,如今垂眸替她剥核桃,也不说话,竟让她有些恍然。
恍然又看到了以前那个鲜衣怒马,打马游街的少年人。
当然,这样的恍然也只存了片刻。
因为,裴元稷一抬头时,她就对上了他那暗沉幽深的黑眸:“郡主不吃?”
卫窈窈笑了笑,拿了一块核桃肉往嘴里送。
她倒也不是真为了吃核桃,她只是想将人留在屋里,让叶含霜见不着,干着急罢了。
眼看着盘盏中的核桃越堆越多,她也吃不下,便拿了一大块核桃肉,往他嘴里塞。
“你也吃!”
收手时,她那温软细嫩的手指在他薄唇间滑过,裴元稷愣了愣,乖乖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