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中,一片喧哗。
“水!快让人打水来!”有人反应过来,率先去外头喊话,剩下的人,则纷纷找着东西灭火。
卫窈窈看着眼前这乱七八糟,混乱不堪的一幕,含笑离去。
“表,表姐。”吓傻的王紫嫣急急跟上。
等火势被灭,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儿了。
长信伯看着满地狼藉的祠堂,一张脸,黑如锅底。
王氏母女的面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为何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出端倪,别有个好歹才成。
然而,怕什么,便会来什么。
就在两人担忧之际,就听一卫氏族老道:“祠堂起火,是为不吉,我看,这认祖归宗的事儿,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啊。”
这人说完,立马又有人道:“是啊,伯爷,此事,从长在议吧。”
“伯爷。”王氏心间惴惴,生怕长信伯就听人劝,搁了这事儿。
然而,长信伯却是未曾看她。
“你且带霜儿下去,这事儿,且等等。”
王氏母女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有些不好。
特别是叶含霜,想起适才卫窈窈说过的那些话,她紧咬着下嘴唇。
这事儿,定跟卫窈窈有关!
心中这么想着,叶含霜忙道:“爹爹,此番着火,会不会是有人存心设计,是人为,而非天意?”
长信伯总算看了她一眼。
他若有所悟,面色一冷,当即让人彻查。
然而,这番彻查,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
卫窈窈不过是利用了一些磷粉在生事儿,根本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于是,这一整天,她照旧好吃好喝。
当然,还带了个蹭吃蹭喝的拖油瓶王紫嫣。
王紫嫣也并非一无是处,不但能逗趣儿,还能跟她讲讲外头的趣闻,这些个趣闻可是大宅门间听不到的。
卫窈窈吃着茶盏,听她细讲,倒有种听人说书之感。
下晌间,打发了府上来客的长信伯和王氏匆匆而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副悠闲场景。
王氏看得咬牙切齿,再见那和卫窈窈厮混在一处的人竟是自己的亲侄女,她险些没有直接怄出一口老血来。
“姑母?姑父,你们怎么来了?”王紫嫣起身。
卫窈窈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她那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的面上转了转,也缓缓起身,让人给长信伯添茶。
长信伯气都要气坏了,哪儿有什么心情吃茶?
“听人说,你将阿宝扔下了水?”他开门见山。
王氏便跟着哭了出来:“郡主,就算你对我和霜儿有什么不满,你大可以直接说出来,倒也用不着这般对阿宝,阿宝还是个孩子呢。”
卫窈窈不说话,只看了王紫嫣一眼。
王紫嫣原本还低垂着脑袋,想继续装个鹌鹑,被她这么一看,倒似回过了神来。
“不是的,是阿宝泼表姐一身水,还骂表姐,表姐怕他日后缺乏管教,会给长信伯府惹来祸事儿,适才想着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长信伯愣住,王氏则跟生吞了鸡蛋一般,噎得发慌。
“难不成,父亲觉得我身为姊姊,没有资格教一教家中幼弟?”
这时,卫窈窈那带着些许伤心和不解的声音传来。
“那也没必要如此教,水中寒凉,阿宝还小,身子弱。”长信伯闷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卫窈窈的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王氏只觉心中发堵,一口气没顺下去,险些就要对卫窈窈破口大骂。
为了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长信伯府认女的事儿,她今日特意邀了不少人前来,谁曾想,又发生了祠堂失火的事儿。
此番,给下人封了口,又提前送走了客,却又听说宝贝儿子被卫窈窈扔下了水。
她在长信伯面前哭哭啼啼了好一番,才将人引到了横芜院讨要说法。
然而,卫窈窈这三言两语,就将事儿给摆平了?
不,这事儿还是她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娘家亲侄女儿给帮忙摆平的。
王氏越想越恨!
“都是自家姐弟,为父盼着你们好好相处,阿宝如今落了水,直喊着身上疼,晚些时候,你这当姊姊的,好生去看看他。”
长信伯想了想,又道。
“爹爹说的是。”卫窈窈模样乖顺。
饶是王氏想挑刺儿,也找不出端倪来,正这时,又听长信伯让他们先下去。
王氏心知伯爷是要就祠堂失火的事儿,试探警醒卫窈窈了,当即领了王紫嫣出去。
王紫嫣走时,卫窈窈朝她笑了笑,又邀她多来横芜院走动。
王紫嫣心中激动,一出院子,就见自家姑母拉长了一张脸。
“你知不知道自个儿在说些什么话?阿宝可是你的亲表弟,你便帮着外人欺他?”
王紫嫣有些不解:“姑母这是什么话?我何时欺表弟了?我今日实话实说,也有错吗?”
王氏一噎:“霜儿和阿宝才和你是亲的,你知不知道!”
王紫嫣点头,心里却不这么想。
那卫含霜不过是个私生女,哪儿有郡主荣光?
更何况,人家郡主还跟她亲近,那卫含霜可从来没想过和她走动!
这番,姑侄俩一走,横芜院又静了下来。
“窈儿,爹爹问你,今日祠堂失火,是不是跟你有关?”长信伯声音郑重,那老神在在的脸上,明显含着探究之色。
卫窈窈听得这话,霎时红了眼。
“爹爹便是这么想我的?在爹爹眼中,我竟是如此胆大妄为吗?我之所以出现在祠堂阻止爹爹,怕的,可不就是母亲泉下有知,怪罪爹爹,从而,影响爹爹气运官运吗?”
她一连通发问,倒是将长信伯问懵了。
“爹爹可曾想过,认回一个私生女,你要堵的不是我的嘴,而是悠悠众口,我不过是怕旁人诟病长信伯府罢了。爹爹在什么位置,长信伯府在什么位置,便能决定日后的丹阳是在什么位置,我与爹爹共荣辱。”
说到此处,她吸了吸鼻子,俨然实在难过。
长信伯看着这个本该被当做掌上明珠,护在手心的女儿,心中一片复杂。
“是爹爹错怪你了,你好好休息。”
他还想叮嘱几句,却又发觉自己似乎对丹阳的事儿一无所知,连着关切的话,都无从说起。
只能匆匆离开了横芜院。
看着他的背影,卫窈窈缓缓擦了脸上的泪痕,再不见一丝一毫的难过,只悠哉悠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