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有北君在,卫窈窈再也没有和长公主说上一句话。

但从湖心岛离开后,长公主那处,便派宫人来赏了卫窈窈不少东西。

有上好的云山蒙尖茶,有高句丽进宫的琉璃盏,还有两匹水红云锦。

巫医院中,一众医娘看得目瞪口呆。

有医娘直勾勾地盯着那在阳光下透着粼粼波光的玻璃盏,兴奋道:“这便是高句丽才有的琉璃盏,我之前也只在夫后娘娘宫里远远瞧见过,不曾想,今时今日,竟还能隔这么近的距离欣赏。”

另一医娘笑道:“你今日,不仅仅可以离这么近欣赏,你还可以摸一摸,十七也不是什么小性子的人,你要是想摸,她也不会说你,是不是?”

卫窈窈也盯着那琉璃盏,她生来金尊玉贵,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可这些和以往那些好东西不同,这些是母亲送给她的。

细细想来,长这么大,她也极少收到母亲所送之物。

“不能摸,也不能碰。”她想将这些东西留存下来,做个纪念。

若,若日后,母亲不愿随她离去,她就将这些东西一并带走吧。

“什么?”旁边,那些刚想上去摸一摸御赐之物的医娘们,齐齐扭头,朝她看了过来,脸上都带着不敢置信之色。

“我说,不能摸,也不能碰。”卫窈窈扭头,看向众人。

众人语塞。

实在没有想到她会如此不讲情面的拒绝人。

“这,这也只是摸一摸,又不会给你弄坏,更不会给你拿走,十七,你又何必那么紧张。”有医娘不无尴尬地说了一句。

卫窈窈不说话,珍重地将东西收回了屋子里。

众医娘瞧着她这清净,只觉目瞪口呆。

这,这是连装都不肯跟他们装一下了?

“不过是在娘娘晕倒时第一个站了出来,我们也可以啊,若当时是我们第一个站了出来,也没她什么事儿了?”

“可不是,当时,要是我们站出来,今日,娘娘赏的可就是咱们了,咱们可不是那种连摸都不肯给人摸的小气之人。”

有医娘悄声嘀咕了起来,还欲宣泄心中不满,就对上了一双冷沉至极的眸眼。

是姜十七那个仆从!

众人被他那眼神看得有些莫名不安,很快,又听见他略带嘲弄的声音响起:“下次,你们兴许可以跑快一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推搡着离去。

谢辞回到值房中时,卫窈窈已经收好东西,开始试着写药方了。

今日,长公主那时有时无的脉像实在是吓到了她,此刻她只想快些将药配出来,也好快些治好长公主。

谢辞替她倒了茶,又备好点心,一双幽邃的眸眼,才悄然朝她看去。

小娘子一身青绿裳衫,正倚坐在檀木长条桌上,时而聚精会神地写着字,时而咬着笔杆,直皱眉。

阳光从雕花格扇门内披洒下来,照在她那娇小纤韵的身上,越发显得她风化无双。

此刻,谢辞只庆幸她戴了假面,遮住了那姿容灼艳的一张脸,不然,一想到会有人和她一样痴痴地看着她,他心里便觉不愉。

这种不愉,在想到符离的出现后,达到了顶峰。

男人最懂男人的心思。

今日,符离那般不管不顾地闯入湖心岛,更是无视北君颜面,大肆搜人,以此可见他对卫窈窈的心思有多重。

以往,不过是从探子口中听说符离将她绑到了夜北,再后来,便是她千方百计地想法子离开符离,他以为,符离和她之间,也不过如此。

毕竟,经了裴元稷和她的事儿后,谢辞心胸已然宽广了不少,自认为待她,也算是宽和。

不论她为何和符离生了纠葛,终归,符离正如同裴元稷一样的存在,或者说,符离连着裴元稷都还不如。

他们不过是她身边的过客,也唯有他,才是那个会一直陪着她的人。

可如今,符离的出现却是提醒了他,事情定没有那么简单。

不会有人莫名其妙地对另一人生出那么强烈的情愫。

他们之间,必是发生了一定的事情。

谢辞以前觉着,只要卫窈窈能回到他的身边,他都可以不计前嫌,可如今,他发觉,自己似乎没有那么大度。

他开始妒了,他开始计较了!

他想知道那个叫符离的男人在她的生命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他们之间,又发生过什么事儿?

许是谢辞看着卫窈窈的时间有些久了,终于,卫窈窈朝他看了过来。

谢辞仍旧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不闪不避。

“怎么了?”卫窈窈整个心思都在配药时,此刻,见谢辞这么看着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不免心中着急。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吗?”谢辞淡声问她。

说,说什么?

卫窈窈想了半天,恍然道:“我应是有法子救长公主了,你待我试着配一副药。”

谢辞看着她不语。

卫窈窈又垂着脑袋写了几个字,但察觉到谢辞的目光还凝在她身上后她终忍不住,朝他看了去。

“还有事儿?”

谢辞抿唇不语,卫窈窈只当他没事儿,倒也顾不上他,又将视线凝在了宣纸上。

谢辞双眸凝着她的身影,心头一阵起伏,终是转身而去。